周野的诊所里。

　　这里还是以前的样子，只是自从周野的身份暴露，这里已经没有生意了。

　　谁敢把受伤的猪，交到屠夫手里？

　　周野很失望，这些人太瞧不起他的职业操守了。

　　当然，指的是做医生的职业操守。

　　雷乐孤身走进了这里，一身得体的西装，像个上流人士走进了贫民窟。

　　“我很久没来过了，这里变化真大！我小时候这里可脏了。”

　　雷乐自顾自地找凳子坐了下来。

　　“所以啊，建设比破坏更困难，也更有意义。喝汽水吧？冰的。”

　　周野起开两瓶港岛产的汽水，一瓶递给雷乐，一瓶自己拿着喝。

　　雷乐也不客气，接过喝了两口。

　　“我好像没见过你！”

　　“哈，最近刚有人这么说，我还用同样的话回你！我可是一直盯着你呢！”

　　“你就是凶枪？是你绑了我的家人？”

　　“你既然找到了这里，不正说明，你心里有数吗？是你让肥波要取代我？”

　　雷乐又喝了口汽水，笑道：

　　“我心想自己要走了，总要满足一下好奇心，就查了一下，找到了你的身上！凶枪啊，一代传奇，我要是成为了你，我就不用逃了！”

　　“你当初是有机会成为我的，只是你选了另一条路！”

　　雷乐终于收起了笑容，没有否认周野的说法。

　　他当初的确也遇到了关系人生的抉择。

　　无非就是斗争到底，还是混入其中。

　　他当初退缩了，才走到今天这步。

　　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他的一生也挺精彩。

　　“江湖规矩，祸不及妻儿，你放了他们，条件随便提！”

　　周野笑了。

　　“到底谁定的江湖规矩？有江湖规矩，我就要遵守吗？祸不及妻儿？那他们吃的用的，哪个不是民脂民膏？

　　你一个人扛了罪就能抵消数以万计人的痛苦？你的妻儿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在国外逍遥自在？”

　　“你想怎么样？”

　　“你没想到国外也有黑社会吧？我不是警察！坏人办事儿，不需要考虑地点！”

　　“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该吃的东西，就要吐出来！加拿大那边自然有人帮你吐！我说的是这边！认罪认罚，你找廉政公署自首，我就放过你的家人。想一想港岛没有死刑，你的家人在加拿大也不会饿死，我是挺仁慈的了。”

　　“你如何保证他们的安全？”

　　“我没法保证，我只能保证在那里，我的人，不找他们麻烦！”

　　周野见雷乐陷入了沉思，把手中空瓶子放到一边。

　　“给你时间考虑，相信我，我给你的是最好的选择！”

　　“其他人的家人你也控制住了？你在加拿大有这么大的势力？”

　　雷乐还不死心。

　　周野实话实说：

　　“其实我之前在加拿大并没有人，但我把肥波送过去了。之后，四大家族不停地往那边送钱，肥波有了钱，鬼佬也会给他卖命，不是吗？”

　　雷乐全身瘫软下来，无力再挣扎。

　　“我，我和肥波有过节，你怎么保证他听你的话，不去打扰我的家人？”

　　周野拍了拍雷乐的肩膀。

　　“因为他比你们都惜命，也更加了解不听话的后果。”

　　……

　　雷乐最终选择了自首。

　　他自己走进廉政公署时，还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全部交代。

　　然后廉政公署没有先审问他，而是先告诉了他，其他三位总华探长的结局。

　　其他三个总华探长都统一留下认罪书信自杀了。

　　廉政公署怀疑是有人杀害了他们，把案件转交给了三支旗。

　　雷乐一下子惊醒。

　　“原来他给我的真的是最好的选择！”

　　……

　　三支旗总督察陈子超最近一直带队严查黑帮场地。

　　一副要彻底消灭他们的样子。

　　导致许多黑帮大佬都急着往外逃。

　　信达金融的生意火爆了。

　　然而突然有一天，有人发现信达金融这个公司不见了。

　　黑帮大佬们遇到了杀猪盘。

　　不仅他们转给国外家人的巨额财产不翼而飞。

　　他们在国外的家人，也被以帮忙回港岛捞人的名义诈骗了一大笔钱。

　　坑蒙拐骗，打打杀杀一辈子，连鱼子酱都不舍得多吃，一夜之间，化为泡影。

　　他们是黑帮啊，寻常谁敢骗？

　　但，就是骗了！

　　大佬们组织了一大帮小弟，来到了信达金融公司的原址，早已人去楼空。

　　他们无能地打砸房间里的物品发泄。

　　旁边的居民路过，了解了情况，嘀咕一句：

　　“这是城寨啊！这里的公司能信？忘了自己都是怎么起家的了？”

　　让这些老大们听到，更是无地自容。

　　这些年因为西区被无形的力量管理得井井有条，他们就忘记了，九龙城寨曾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这里的居民就没有善茬！

　　有人又想到了肥波，认为是肥波带着大家进入了圈套。

　　但人家肥波现在是加拿大人说着加拿大语，他们又能怎么着？

　　不服气的人打电话质问，得到了“甘你娘，关我鸟事？”的回复。

　　再啰嗦，又会受到“我知道你家人住哪，要我去拜访他们吗？”的威胁。

　　反正这件事不了了之。

　　没见过黑帮大佬去报警的，不然光这些“受害人”，足够把通缉令减少一半。

　　接下来各帮派大佬的反应，决定了他们的未来。

　　有人不甘心失败，开始顶着风，运货赚钱。

　　结果可想而知，夜路走多了总要见鬼，三支旗业绩飙升。

　　有人则自认倒霉，认为是报应，开始金盆洗手。

　　这样的人，在电影里总是要出点事。

　　但现实，及时收手的人，未必就会恶有恶报！

　　其中就有把自己的经历拍成电影教育他人的。

　　作了半辈子恶的人，脸一抹，教育起半辈子老老实实的人，多么讽刺！

　　还有一种人，就是跛豪这种人。

　　看到了风险，也看到了机遇。

　　也可能他被骗的钱比较少。

　　不思进也不思退，而是瞅准了一起被骗的同行。

　　趁他病，要他命！

　　新一轮的黑帮火拼，竟然从这里开始了。

　　……

　　跛豪也来到了周野的诊所，他并不知道雷乐不久前也来过了。

　　周野叹了口气，他这里越来越不像一个诊所了。

　　他也给跛豪递过去一瓶饮料。

　　跛豪接过没有喝，而是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我打算统一东区！”

　　周野耸耸肩。

　　“跟我没关系！”

　　跛豪大喜：

　　“这么说，你没意见！”

　　“额！”

　　周野有些搞不懂了。

　　“我，只要不牵扯西区，东区我不管！”

　　“我明白，我不会动普通民众，只搞黑帮！”

　　“你到底图什么？就算你统一了东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警察盯上。他们现在只是不查城寨，你外面的场子都收回来？”

　　“是！”

　　“什么？”

　　这回轮到周野吃惊了。

　　如果城寨是四大家族的根，那么市区就是他们的树干和枝叶。

　　跛豪这个举动，抛弃的有些多啊！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们的生意，所以才跟你讲！”

　　周野知道这是他要自己表态，于是点点头，答应不插手。

　　“我们这些生意，黄赌毒，哪个是能戒掉的？

　　我收回市区的场子，客户就会跑到其他家。但我如果把城寨的生意统一，客户就不得不来城寨找我！

　　短期内，市区的几个黑帮是会分走我一些生意，但是警察会越来越严格。警察越严，市区的生意越难做。市区的生意越难做，城寨的生意就越好做。只要我死守城寨，警察又进不来，他能怎么我？”

　　跛豪满脸得意，但周野确实很想给他竖个拇指。

　　脑子用到这上面也是天才！

　　确实在九龙城寨的归属问题解决之前，港岛政府是没法真正清理这里的。

　　而那一天还离得很远，给了他们一些喘息的机会。

　　他打开门走了出去，打量了一下，并没有认出自己身处东区的哪个位置。

　　只看到了满街的鬼面具。

　　一个左手戴着特殊手链的男人走了过来。

　　虽然他也戴着面具。

　　但周野认出他是马帅，他那个特制的手链里藏着一根钢丝，是他刺杀常用的武器。

　　也只有他，能在东区黑帮的地盘召集这么多人出来。

　　大奎和肥波另一个手下已经马军他拿下。

　　他看到周野身后的肥波，手枪上膛，朝着肥波逼近。

　　肥波坐了近十年的牢，早已经外强中干，被马军的气势吓到，跌倒在地。

　　周野单手按住他的肩膀。

　　“算了，留下他还有用！”

　　马军听话收起手枪，又尝试性地问道：“不如，趁机把东区拿下吧？”

　　周野听出他话里的兴奋，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搞这么大的排场。

　　“四大家族什么反应？”

　　“屁都不敢放！真的，现在出手，我有绝对的信心拿下东区！”

　　周野最终摇摇头。

　　“不，我们撤退！”

　　“为什么？”

　　马军非常失望。

　　周野没有解释，又说道：

　　“不过，撤退之前，你可以给他们一个惨痛的教训！但，只是一个教训！”

　　周野必须留着四大家族！

　　因为港岛局势逐渐明朗，正道之光重新普照大地。

　　港岛政府必然会加大打击黑帮的力度。

　　需要有人为前十几年的罪行负责。

　　这个时候吞并黑帮，就等于承接了他们的罪恶。

　　和四九年入果党差不多。

　　之后的黑帮当然也不会立即消失，只是转为了地下，经过漫长的苟延残喘最终被历史潮流抛弃。

　　但光明正大啸聚一方的日子就一去不返了。

　　……

　　肥波这一闹，把周野的凶枪身份暴露了出来。

　　不过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凶枪”现在代表的意义有很多。

　　但在民众心里，凶枪就是警察不负责任时期，为他们主持正义的侠士。

　　因为凶枪身世成迷，谁都可以成为凶枪！

　　就有不少人惦记上了。

　　雷乐只是其中一个。

　　现在周野明确身份，就能和其他冒牌货区分清楚。

　　而周野打算自己死之前，如果找不到合适的继任者，就会提前让凶枪消失在众人视线。

　　免得没人约束，这股力量引起灾难。

　　这次是雷乐主动挑事，周野当然也要回击。

　　其实雷乐确实也是急昏了头，失了智。

　　廉政公署最近风头很盛，据说他们的案子多大，咖啡都短缺了。

　　他们把目光放到四大总华探长身上只是早晚的事情。

　　雷乐主动寻求退路，也是迫于形势。

　　有点脑子的人都开始慢慢转移资产了。

　　去国外买房买地都把人家当地的房价都抬高了。

　　这就是白道做事时的弊端，必须保证程序正确。

　　即使大家都知道这些贪官正在转移财产，没有确切的证据，廉政公署也没有办法。

　　但周野不是白道。

　　……

　　贪官都是会钻漏洞的人。

　　他们转移财产的方式多种多样。

　　最快最便捷的就是和自己的老婆孩子做分割，然后把他们连带部分财产送到国外。

　　之后再通过外贸公司或者其他方面的渠道，不断地给国外送钱。

　　这个时候电子支付还没有那么发达。

　　中间洗钱的过程可能经历多个国家，警方也很难还原整个链条，也没法取证。

　　所以很多人的想法都是跑到国外就安全了。

　　自从周野在东区被绑架，马帅趁机砸了许多黑帮的场子。

　　导致东区帮派人人自危。

　　四大家族也开始谋求退路，学着贪官把自己的财产往外送。

　　只是他们贩毒走私有门路，往外转移财产却业务不熟。

　　直接拿着现金往外运？

　　这被查一回，可亏大了。

　　这个时候城寨突然多了一个信达金融公司，专门帮忙处理这种问题。

　　这个公司可以帮忙办理移民手续，资金转移也是附带业务。

　　收取的手续费也是合理的，比洗钱的费用低多了。

　　一开始还没人信，但有人做了尝试。

　　这人也不是别人，就是肥波。

　　周野信守承诺，给了这位过气大佬五百万，叫他带着小弟养老。

　　五百万在黑道大佬眼里不算多，但在普通人来说又不算少。

　　肥波就把钱给了金融公司，帮忙办理移民。

　　结果不到一个月，肥波就成了加拿大人，并在加拿大拥有了一个中餐馆。

　　肥波离开之前，终于受到了黑帮大佬应有的待遇。

　　他原本的小弟，如今的四大家族大佬，纷纷请他吃饭，都在打听移民的事情。

　　“干！我他妈四十多岁了还要重新学加拿大语，泡洋妞，带劲！”

　　肥波喝多了，满脸得意。

　　“加拿大说英语吧？”

　　跛豪还不忘拆台。

　　“甘你娘，你管我？我就说加拿大语，反正地盘和人都让你们吞了，我到加拿大东山再起，你们应该高兴啊！”

　　跛豪想想也是，就不和他置气了，举杯敬了他一杯，算是和解了。

　　其实江湖说起来也简单，没了利益二字，大家都可以是朋友。

　　牵扯了利益，是朋友，也是敌人！

　　有了肥波这个活例子，四大家族的成员都开始找信达金融公司。

　　他们一开始也只是给个几百万，给自己的老婆孩子办理移民手续。

　　再然后，就开始给钱，让信达转移到加拿大。

　　慢慢的，转移的金额，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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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乐的老婆小老婆还有孩子也都去了加拿大。

　　当然，他没有找信达金融，他有自己的关系网。

　　他冒险让肥波找出凶枪，实在是舍不得现有的地位，想最后一搏。

　　肥波失败后，他知道对方一定会报复，所以很干脆地送走了家人。

　　现在他每天住在警局的办公室。

　　就是怕凶枪找到他。

　　他其实也打算离开了，但廉政公署盯他太紧。

　　他独自出门，都会被跟踪。

　　更何况他还有一部分资产没有转移。

　　所以他还打算再搏一搏。

　　雷乐每天都要跟妻子打电话，一来是报一下平安，二来，也是利用亲情支撑一下自己。

　　这次电话打过去，却没有人接。

　　雷乐本能地觉得出事了。

　　他再打了一个电话过去，这次接通了，但是对面没人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又挂了。

　　雷乐想到一种可能，自己的办公室电话被廉政公署监听着，对方可能有所顾忌。

　　于是他这次走出了办公室。

　　他没让手下跟着，来到了楼下烟酒店，用这里的电话又拨了通了妻子的电话。

　　“你是谁？”

　　电话一接通，雷乐就着急地问道。

　　“你的妻子和孩子在我手里，想谈谈的话，就去九龙城寨，你知道自己得罪了谁！”

　　对方再次挂断。

　　雷乐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倒是一个顾家的人，这一点不因为他是一个贪官就改变。

　　所以他很在意自己的家人。

　　雷乐扭头看了看。

　　他的身后不远处，有个看报纸的男人。

　　那是廉政公署的。

　　看报纸的男人注意到雷乐一直盯着他，有些不知所措，最终放下报纸看了一眼。

　　雷乐对他笑了。

　　下一秒，雷乐单手一按，越过街边的栏杆，跑到马路上随便拦下一辆车。

　　男人丢下报纸紧急用对讲机汇报情况，可雷乐乘坐的车早已不见。

　　周野清醒过来，打量了下环境，活动活动下巴。

　　他想找到打他的那个人。

　　可是除了门口的守卫，他面前的桌子后只有一个把自己深埋在黑暗中的人

　　这个房间原本应该挺大，但是靠墙堆满了杂物，唯一的窗户也被用木条封死。

　　令人感受到了莫名的压抑。

　　有幽闭空间恐惧症的人估计要发疯。

　　“和你绑架小罗伯特那次比，选点如何？”

　　桌子后传来声音。

　　男人的嗓音非常沙哑，特征明显，但周野没有印象。

　　他笑道：

　　“你是警察吗？这么明显的套话，你上过警校没有？”

　　“哈哈哈……”

　　男人的笑声非常难听，他身子前倾，从黑暗中露出脸来。

　　是一个满脸痘坑，脸颊横肉的中年男人，看着就非常凶狠。

　　“凶枪果然是凶枪，了不起！”

　　周野活动了一下被反扣在椅背后的双手，翘起二郎腿，放松了一下身体。

　　“我不愿意和傻子说车轮话，叫你老大出来吧！”

　　男人恼羞成怒地从座位上站起，却被另一个声音喊住：

　　“大奎，都说了要多动脑子！大家都是斯文人，你把他打坏了，他那些手下肯罢休吗？”

　　从后面的杂物堆转出来一个男人。

　　周野一看，还真是老熟人。

　　……

　　“肥波？你出狱了？港岛的法律还是太仁慈！”

　　肥波走到周野对面，把桌子后的椅子拉出来，自己坐上去，然后悠闲地拿打火机烤着手中的雪茄。

　　“你好像并不吃惊！我入狱前，我们好像也没打过交道吧？”

　　“是你没跟我打过交道，我可是一直盯着你的！”

　　“所以，你就是凶枪？”

　　周野露出标准地笑容，吐字清晰地说道：

　　“我就是凶枪！”

　　周野承认得非常干脆，肥波手中的火机停顿了一下，然后把雪茄递给了旁边的大奎。

　　“你身手太好，我就不给你松绑了。请你抽雪茄，聊表敬意！”

　　大奎明白肥波的意思，不情愿地把雪茄递到周野嘴边，配合他点着。

　　周野抽了两口，大奎拿走雪茄，肥波才继续问：

　　“你知道是我找你？”

　　“也不确定。毕竟我前期作案时手段简陋，破绽更多，所以我猜应该是早期遇到的老熟人。而那些老熟人，还活着的，只有你！”

　　“是啊，靓坤死了，我进去了，我们被称为九龙城寨三大天王，居然没人知道你是谁？我和靓坤真是比你差远了。”

　　“也不能这么说，那个时候你们兵强马壮，我是孤寡一人，全靠凶狠，才有了一线生机，谁知道就闯出了名堂！”

　　肥波又抽出另一只雪茄，深深地闻了几口，像是无比怀念。

　　他点燃了雪茄，才又继续：

　　“该叫你一声旺哥！本来，我也不该，也不敢打扰你！可是我刚出狱，什么都没有了。跛豪抢走了我的一切，我必须拿回来，所以就只能请旺哥帮帮忙。”

　　“就这样？那我给你找点钱，五百万怎么样？”

　　周野语气轻松，肥波却像是被刺痛，满脸凶狠，一拳砸在旁边的桌子上。

　　“我不是乞丐！我有兄弟，有枪！我只是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周野扭头看了看旁边被吓到的大奎，示意他递雪茄。

　　大奎茫然地照做。

　　周野抽了两口，淡然道：

　　“肥波啊，时代变了！过不了两年就又要变天。我劝你还是拿了钱和兄弟们分分，退隐江湖吧！”

　　“你们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周野见他冥顽不化，懒得废话。

　　“你想学凶枪？学我者死，像我者生！你口口声声说要拿回属于你的一切，为什么只提跛豪，不提雷乐？”

　　肥波先是惊讶，又坦然一笑。

　　“还是瞒不了你！他自以为还可以把我当枪使，我却没想过再跟他混！雷乐说什么廉政公署正在查他，他想成立一支凶枪一样的队伍，替他铲除异己。只是，不找到你这支真正的凶枪，谁敢冒充你？”

　　周野想了一下，觉得没这么简单。

　　“他在坑你！要说组织枪队，他手下根本不缺枪手。他只想借你的手除掉真正的凶枪，因为没有人知道凶枪的真实身份，他就可以轻易地取而代之。

　　到时候他借助凶枪的影响力，撺掇民众为他谋求赦免或者干脆转明为暗，留在城寨当王！

　　而你和你的兄弟，因为知道实情，只能被灭口！”

　　“我知道！”

　　肥波咬了咬牙。

　　“所以你要自己当凶枪？你抓我是为了让我说出其他成员的联络方式？”

　　肥波见周野点明了自己的目的，也不紧张，而是尝试道：

　　“也许我们可以合作！只要帮我吞掉跛豪，再杀掉雷乐最好！”

　　“对不起，我们不是申请制！”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说谁是凶枪，谁才是！而你，和我们的理念不合，注定不可能成为我们的成员！”

　　“哈哈哈哈……”

　　肥波不气，反笑：

　　“这么说你很重要！我还真没抓错人！”

　　他抬抬下巴，大奎立即走去杂物后面，又拖出来两个人。

　　一个是阿良一个是坚叔。

　　见他们俩都活着，周野松了口气。

　　“肥波啊，我都说了，时代变了！你没发现周围的动静都安静下来了吗？往窗外看看！”

　　看周野如此淡定，肥波有些惊疑不定。

　　他示意大奎过去查看。

　　大奎透过封木条中间的缝隙看了一眼，然后就瘫倒在地上。

　　肥波暗道不妙，也冲了过去。

　　外面的街道站满了人，楼里的窗户前，楼顶的天台也都站着人。

　　他们拿着枪，衣服没有统一，但是却戴着同样的恶鬼面具。

　　具体人数，肥波已经数不清楚了。

　　“你怎么想的？敢在城寨搞绑架？虽然我不掺合东区的事情，但不代表在这里没有力量！我们西区可是有很多居民都在这边上班，你当街掳我，以为能藏的住吗？”

　　“那又怎么样？”

　　肥波气急败坏地返回周野对面，愤怒地大喊：

　　“你在我手里！他俩也在我手里！我能赢！”

　　周野冷了双眼，盯住肥波的眼睛。

　　“最后一次机会！是拿笔钱走人，还是永远留下来！”

　　肥波脸上瞬间流满了汗水。

　　他想起自己当年接触到凶枪的种种事迹。

　　他们什么时候讲过道理？

　　黑帮是恶人，他们就是恶鬼，否则怎么能杀人如草芥！

　　自己能躲一辈子？

　　估计逃都逃不出去。

　　肥波颓废地坐在椅子上。

　　“我投降！我什么都不要了！”

　　周野挣开绑在手上的绳子，将手中一个尖锐的木头片，递给肥波。

　　“明智的选择！”

　　……

　　周野把坚叔和阿良放了，让他们出去等着，把肥波的俩手下也赶走。

　　他坐回位置，反问肥波：

　　“现在说一下吧！你们是怎么找上我的？”

　　“是雷乐！”

　　肥波也很光棍，一点也不替雷乐隐瞒。

　　“他派人调查了凶枪正式出现前的案子。那段时间傻彪的几个手下连续被杀，城寨的老人都有印象。

　　他说，虽然那个时候凶手没有用枪，但行事风格和凶枪类似，下手果决，杀起人从没有心理负担。

　　然后顺着线他就查到了傻彪吞了一批大陆仔办证的钱，还企图杀人灭口，结果让人跑了。当时傻彪那个脑残在城寨四处搜捕，所以很多人都有印象。

　　根据知情人的描述，有个大陆仔受伤逃跑。雷乐觉得你能这么快就杀人报复，说明你接受了治疗，就锁定了坚叔的诊所。

　　他并不确定是你，但你一来就承认了。我现在才明白，你根本不在乎。就算雷乐来了，他也没法抓你！”

　　周野才明白漏洞在哪，笑道：

　　“雷乐啊，原本应该是个好警察的！”

　　尤其是陈子超带领的“三支旗”，多次抓获金额超大型的毒品交易，也组织很多次大行动扫过很多黑帮的场子。

　　陈子超油盐不进，导致雷乐他们拿他没办法。

　　只能和要求自己手下的黑帮势力避其锋芒。

　　但是廉政公署的成绩进展缓慢，因为整个港岛政府都烂透了，他们根本没有突破点。

　　转眼到了七十年代。

　　那位平息游行，宣布建立廉政公署的总警司，理查德，因为巨额贪污案，逃回他的母国。

　　港岛民众再次发起大游行，要求将理查德抓捕归案。

　　这次，港岛立法局通过了《港岛特派廉政公署条例》。

　　标志着廉政公署真正地脱离了港岛政府，成为一个独立的反贪组织。

　　而他们做的第一个案子就是将原总警司理查德引渡归港。

　　这个案子为廉政公署树起了威望。

　　而后港督也宣布了反贪新政策，对于贪污金额较小，迫于无奈同流合污，主动自首的政府官员，可以赦免前罪。

　　这就导致大批量的底层官员主动投案，顺便把自己的同事上司攀咬出来。

　　港岛就出现了相关的各种奇闻。

　　说某官员去了廉政公署喝了个咖啡，回去上班发现他的同事上司都已经潜逃。

　　结果他真的只是见见朋友喝个咖啡。

　　而潜逃的那些也都抓了回来，这个喝咖啡的也没跑掉。

　　虽是笑话，也说明着港岛的氛围正在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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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野在城寨的印刷产业也日渐成熟。

　　市面上找不到的纸张，都到城寨找，找不到的油墨，城寨也可以调。

　　港岛百分之八十的印刷物，都来自九龙城寨。

　　剩下百分之二十，是包括港币印刷在内的政府需求。

　　如今城寨印刷产业的竞争力和以前不同。

　　以前是因为没有乱七八糟的费用，成本低。

　　现在是产业规模起来了，工艺也更成熟。

　　进入城寨西区，你就会发现，每隔两三家住户，就有一家从事印刷行业的。

　　你要什么都能给你印，也都敢印，包括刀乐，港币之类的。

　　只是你想要成色好点的货，最好还是找最大的那几家联合制作的。

　　虽然贵点，但是相对保真，能花出去。

　　东兴和红兴两家报社，也因为之前的游行出了名。

　　红兴依旧只报道民生，纯粹的正经报社，虽然销量高了不少，但老板还是亏钱做买卖。

　　不过他们最近新出版的漫画连载杂志，让报社有了赚钱的希望。

　　东兴还是八卦调侃，专搞些花边新闻。甚至发起过一个话题。

　　“查理德被抓时，有没有穿内裤？”

　　这个话题让那之后几期报纸销量爆炸。

　　最终他们公布答案。

　　“据内部消息，查理德被抓时，什么也没穿！”

　　民众其实并不在乎这家报纸的消息是真是假。

　　能在报纸上看到这些大人物的窘迫，哪怕是虚构的，他们也很开心。

　　所以东兴报纸的销量一直很高。

　　很多人已经习惯了在等车时，找一找穿大衣的小贩，买上一份，能带来一天的欢乐。

　　至于功会，已经变得低调再低调。

　　周野已经很少安排特殊行动了。

　　不是因为贪官，黑帮少了，而是政府和警察正在承担起他们责任。

　　就不需要普通人去冒险了。

　　急流勇退也能有效防止功会变质。

　　功会已经转变成一个纯粹的互助会。

　　但这也不代表，周野就不杀人了。

　　总要让某些人知道，“凶枪”还在，有些敬畏心。

　　……

　　午夜，九龙城寨东西区的交接处，亮着灯的诊所里。

　　周野切断了最后一个人的气管，看着对方说不出话，“嗬嗬嗬嗬”地慢慢失去生机。

　　他给清洁工张巨基拨通了电话。

　　“对，我的诊所，四个！”

　　等了一会儿，张巨基戴着口罩，一身肮脏的清洁工制服，拉着一个巨大的垃圾桶，后面跟着四个同样装扮的人，走了过来。

　　他回头对着几人说道：

　　“清洁干净，垃圾天亮前送走！”

　　“是！”

　　四个清洁工陆续走进诊所，他们先把尸体拖出去，丢进他们带来的垃圾桶。

　　然后非常专业地拿着各种工具，药剂，清洗着地上墙上的血迹。

　　周野点了支烟去了隔壁的诊所。

　　张巨基跟了过去。

　　“怎么回事？这是这个月第二次了吧？关键这个月才开始。”

　　周野摇摇头。

　　“不知道！上次的借口是打劫，这次是一人假装受伤，让我治，然后趁机偷袭。”

　　张巨基皱起眉头。

　　“不管怎么样，为了你的安全，必须关闭诊所！”

　　“不不不……”

　　周野摇了摇手中夹着的香烟。

　　“他们不是来杀我的！有枪的话，四个人同时开枪，我根本躲不了！搞伪装偷袭，又复杂又容易漏破绽！”

　　“都带枪了？那从渠道上找找？咱们这边肯定没问题，枪支来源都在我们手上， 东区就不好查了。让马帅试试？”

　　周野又摇摇头。

　　“又不是十年前，现在枪支太好搞了，找不到根源的。我还是那个问题，他们为什么不杀我？

　　我表面上只是一个诊所医生，为财肯定不是首选！寻仇，为什么不杀我？”

　　“他们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

　　周野有些不确定了，毕竟隐藏了这么多年，可能有不少的漏洞，被人猜出是“凶枪”的幕后之人，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为什么不下杀手？

　　周野突然眼睛一亮。

　　“他们只猜到一半！有人猜出我是凶枪的主要成员，却不知道其他人。所以他们不是要杀我，而是想抓我！因为只是杀了我，一来断掉了线索，二来，会遭到凶枪的报复，不值得。”

　　“可我们这些年处刑了不少人，黑卡发得到处都是，仇人，不好找啊！”

　　“所以我必须主动出击，把对方引出来。我不喜欢被暗处的人盯上！”

　　“不行，太危险了，我们不会同意的！反正我是不会同意！”

　　周野丢掉烟头，踩灭。

　　“没打算跟你们商量，我已经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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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野并不是一个英雄主义者。

　　有福大家一起享，有事儿大家一起扛，合情合理。

　　但是，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暴露。

　　把所有成员都拽进来，太不理智。

　　至于暂避锋芒，那也只是拖延问题，并不能解决。

　　而且他对自己经营多年的地下网络非常自信，现在是检验的时候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出现意外。

　　这个剧本的任务是尽可能地存活。

　　他都来这个世界近十年了，也差不多了。

　　周野第二天继续开着诊所直到深夜。

　　当他注意到张巨基的人在附近盯着自己，他就直接关了门，去了东区。

　　东区黑帮势力猖獗可不享受张巨基的清洁服务。

　　周野准备找个赌场玩几手，看看没有运气卡自己能不能赚点钱。

　　刚过了边界的几条街，几个持枪的大汉就从周围的巷子里钻了出来。

　　周野摸摸鼻子，忍着动手的冲动，笑道：

　　“哥几个一起去玩几把？”

　　他身后一人，拿着枪托砸在他的腮帮子，然后他就倒在了地上。

　　闭眼之际，周野暗骂一句。

　　“真他娘的不专业！疼死我了！”

　　所以这次抗议游行，主要就是给港岛政府一个警告。

　　叫他们把目光放到黑社会和黑警身上，不要闲着没事就想着找底层群众的麻烦。

　　港岛不属于鬼佬！

　　这是这次行动唯一要表达的事情。

　　当然，做戏要做全套。

　　没有台阶不能硬下。

　　所以游行又进行了几天。

　　港督和总警司也终于想到了应对办法，只是他们的公信力已经为零，民众不信，缺少一个突破口。

　　这时候有个华人探长从警察中脱颖而出。

　　这个警察叫陈子超，是个探长。

　　他带着手下的警员在别人忙于对付游行队伍的时候，抓获黑帮分子几十人，破获抢劫案十多起。

　　甚至还带着警员救助了无辜被波及的受伤民众，简直是一道光！

　　在他知道那些黑帮分子都是颜同的手下时，依旧铁面无私，正面硬刚。

　　成功把自己的名字送到了总警司的桌子上。

　　正为游行活动焦头烂额的理查德看到从下面警局递上来的案件报告，眼睛都直了。

　　“这不就是我要找的典型吗？谁说警察里没有好人？”

　　他再把陈子超的履历一调，简直完美！

　　这个陈子超在别人都在收黑钱，包庇黑社会的时候。

　　他一直在打击犯罪，破获的案件都是证据齐全，细节满满，绝对不是那些为了升职临时定制的案件。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干净，警局分的灰色收入，他也一直在拿。

　　同时升探长应该也是花了钱的。

　　但是跟其他探长比，简直是清廉如水，正义化身。

　　理查德当即拿着陈子超的档案和那几个案件卷宗，去找了港督。

　　两人一商量，立即找来和政府相熟的记者。

　　……

　　在游行民众再次来到政府大楼之前，静坐抗议的时候。

　　这次没有数量众多的警察拉起防线。

　　港督和总警司带着一堆记者，走出了政府大楼。

　　由总警司理查德对前两天的事情做了处置，顺便把陈子超推到台前。

　　“各位港岛市民，我是新任总警司理查德。我和港督都已经明白了大家的诉求，还请大家结束抗议，恢复生产。我将在今后的工作里一定加大对黑帮势力的清理，加强对自身警察部门的监督。

　　我知道，大家对我们很失望，我说再多，你们也不会信。中国人常说，观其言更要观其行！我也不多说，让大家看看我的行动！”

　　理查德一摆手，大队警员押着几十名罪犯出现在了政府大楼一层的大厅里。

　　外面静坐的群众也都能看到， 引起了一阵议论。

　　“这些是游行期间趁机抢劫商铺，违法犯罪的黑帮分子。请大家放心，他们绝不是普通的民众！我们有充足的证据表明他们是黑帮分子，想故意挑起民众和警察的对立。

　　他们的身份信息随后都会公布，各家报社也会发表在他们的报纸上，接受民众的监督和质疑。

　　另外两天前还是在政府大楼面前，一名警队害虫，竟然敢在吸毒后朝着民众开枪。极大地破坏了我们警民好不容易维持的大好局面。

　　虽然他是某总华探长的亲戚，但我保证，他绝对会接受港岛律法的审判，得到应有的惩罚，耶稣都保不了他。”

　　理查德激情澎湃地讲完这些，本以为会获得一些掌声，结果只看到一张张不信任的脸。

　　理查德叹了口气，继续努力：

　　“在这里我要隆重向大家介绍一位警官。我刚才所说的这些黑帮分子，以及警队的败类都是这位警察抓捕归案的。他就是原油麻地华人探长，陈子超！”

　　陈子超早就站在旁边了，此时朝着前面的民众啪的敬了一个礼。

　　这个精气神就给人不一样的感觉。

　　“我知道大家都觉得我们警局里全是蛀虫，对我们大失所望。但实际上，我们队伍里还是有廉洁奉公，认真做事的警官，这位陈子超探长就是其中一位。他的相关事迹大家可以去油麻地打听，或者有油麻地的民众应该知道！

　　总之，我们警察署对这样恪尽职守，尽职尽责的警察，由衷赞赏，并在此提出嘉奖！”

　　理查德不遗余力地吹捧。

　　实际上陈子超接任了油麻地探长后还真做了许多事情。

　　“辣手神探”的名号还是有些知名度的。

　　果然，公道自在人心。

　　马上有人替陈子超认证。

　　“我是油麻地的，辣手神探好样的！我顶你啊！”

　　陈子超礼貌地又朝那个方向敬了礼。

　　理查德见有效果，赶紧趁热打铁。

　　“港岛警务署决定新增两个部门，国际扫毒组和犯罪调查科，全部成员由督察以上警员担任，负责打击港岛全部区域的黑社会活动。而这两个部门将由新上任的总督察陈子超总领。”

　　底下民众也一片哗然，这倒是新鲜事。

　　如果真的能行当然最好！

　　陈子超也上前表示了决心。

　　“我一定恪尽职守，打击犯罪，不负民众期望！”

　　这次游行的民众中响起了不算热烈的掌声。

　　理查德又宣布了另外一件事。

　　“针对政府内部贪腐问题，港督也决定成立总督特派廉政公署，这个部门将独立于政府之外，只对港督负责，坚决打击一切贪腐犯罪。”

　　民众被这接二连三的好消息，冲昏了头脑，忍不住鼓起掌来。

　　先不说最终的结果如何，这才是解决态度。

　　理查德和港督对视一眼，终于松了口气。

　　现场的记者也赶紧拍照，记录这个历史时刻。

　　不过他们想要正式发表，还要等罢工结束，印刷厂恢复工作。

　　……

　　游行总算是结束了。

　　其实周野这边也不好受。

　　印刷厂的机器开起来，那都是钱。

　　停了几天，不知道要损失多少。

　　更何况外面乱糟糟的，想去下个馆子改善一下伙食都办不到。

　　至少这次游行获得了不错的结果。

　　国际扫毒组和犯罪调查科统称为“三支旗”，他们不受区域限制，只要职权范围内的案件，都可以插手，权力大的吓人。

　　陈子超一跃而上，超过四大总华探长，成为领导层都是鬼佬的警察部门中权力最大的华人。

　　而廉政公署的前身成立，也预示着贪腐成风的港岛政府，终于开始扭转风气了。

　　周野觉得这次行动还是值得的。

　　不仅功会有了组织大型行动的经验，这个社会变得清明，他也是乐见其成的。

　　他也不爱做那些杀人越货的事情。

　　功会的目标一直是那些社会垃圾。

　　如果社会没有了垃圾，周野也希望大家都可以金盆洗手，回归各自的正常生活。

　　到时候他们利用印刷厂，全部洗白也不是什么难事！

　　小混混才喊打喊杀，黑社会大佬最后不都是洗白拍电影去了吗？

　　娱乐行业，周野现在比他们还领先一步。

　　等到回归，他这一颗红心，那必须是第一批转型的。

　　“我也可以爱国！”

　　当然，这次最直接的收获，还是陈子超。

　　“潜伏”将在更高的位置，继续潜伏。

　　刘先生每天都要坐小巴士从九龙到大埔区上班，他是一名百货公司的文员，工资收入也算中等。

　　所以他在等车的时候，会有闲钱买一份东兴社的报纸看一看大人物们的糗事，以及最后一页的四格漫画。

　　但是今天，平时懒得看的红兴报纸吸引了他。

　　红兴报纸给大家算了一笔账，就是普通市民在生活中要被黑社会和黑警吸多少血。

　　卖菜的商贩要交保护费，卖衣服的商场也交保护费，公寓楼也要给黑社会交垃圾清理费，实际上真正负责清理垃圾的工人，却只拿很少一部分。

　　这些成本最终都会由普通市民承担。

　　衣食住行，原本只有交通费还比较便宜，现在小巴士也要涨钱。

　　红兴报纸以一名记者的真实收入为例，说明了从两年前警方统一规费开始，生活成本越来越高，原本每个月还能存下钱的工资，如今已经入不敷出。

　　刘先生看得直叹息，他和这名记者的收入差不多，之前没有细算，现在想来真的不是自己不努力，而是身边的物价越来越高。

　　这红兴社平时只报道一些日常琐事，虽然没什么意思，但是真实，从来没有虚假报道。

　　所以刘先生还是相信他们的。

　　可是越想心里越烦躁，连上班都觉得没有心情了。

　　这时他要等的小巴士终于到了。

　　售票员直接伸手：

　　“一块五。”

　　刘先生心道真的涨价了，他无奈地掏兜，尴尬地发现身上的钱早上给女儿买了早饭，又买了报纸，就不够了。

　　刘先生尴尬地看向售票员。

　　“我不知道涨价，明天行吗？”

　　售票员指着旁边的牌子“警局合作单位，概不拖欠”。

　　刘先生被赶下了车。

　　他的心情不知道如何形容，大概就是整天当牛做马，结果发现只是小巴士涨了价，他就活不起了。

　　他想起东兴社之前发表的趣闻，雷乐为了压颜同一头，换了个座驾，花了40万。

　　这个时候刚好街道上走过一群人，他们打着横幅，手里拿着传单，边走边发。

　　刘先生接过一张，硕大的字写着“抗议涨价，还我生活！黑社会去死！”

　　刘先生也没觉得什么，就是跟着人群一起走了。

　　……

　　抗议活动发展得很迅速。

　　功会只是起了带头作用，之后就如同雪球越滚越大。

　　不过可能贫困人口大多集中在九龙的原因，抗议活动只集中在九龙地区。

　　但也够港岛政府头疼的了。

　　街道上广场上挤满了人，交通已经停摆，码头商铺也已经罢工。

　　港岛政府的鬼佬和他们的走狗们无法理解，只是小巴士涨了几毛钱，这些生活在他们脚下的家伙，为什么会反抗？

　　不过，卑劣的手段他们还是有的。

　　只是罢工，游行，抗议，港岛政府不敢太过粗暴地处理。

　　要知道许多国际记者都在等着！

　　所以这事儿还是交给了雷乐他们。

　　他们安排了许多黑帮分子，混在游行队伍里。

　　借着游行抗议，趁机打砸抢烧，在街上制造混乱。

　　这样一来警察就有了介入的理由。

　　第一天他们就动手抓了许多人。

　　周野听到消息，都气笑了。

　　“敢跟我玩无间道？”

　　第二天，游行队伍突然有了明确的旗帜，上面写着“抵制黑帮！抵制腐败！”

　　这样的旗帜在记者的报道中绝对属于正面积极的形象。

　　而且在九龙城寨的资助下，游行队伍有了统一的服装。

　　没有功会发的服装，混在里面就显得有些突兀。

　　那些趁机抢劫的黑帮也得到了应有惩处。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群便衣“警察”，手段凶残，不讲道理，见到抢劫的直接掏枪射杀。

　　虽然他们没说过自己是警察，也没穿警服。

　　但是他们用警枪啊！

　　情况一下就失控了！

　　“警察射杀游行人员”无论如何都是激化矛盾的体现。

　　游行人群更加激动，直接往政府大楼冲。

　　虽然雷乐他们都没有指示手下做这样的事情，但他们自己也无法保证，手下人会不会私自去做。

　　毕竟他们手下都是什么东西，他们很清楚。

　　于是他们只能命令所有执勤的警察，带枪但不许上子弹。

　　如果真的因此激发了民变，谁也承受不起。

　　警察们也更加心虚，被游行队伍冲得节节后退。

　　……

　　经历了三天的抗议活动，警方也抓了一些人，但游行规模进一步扩大。

　　港岛政府终于意识到靠恫吓威胁是没法让这些赤脚佬后退的。

　　于是，港督和新上任的总警司都出面，在众记者的相机下，和游行代表进行了友好地相商。

　　其实抗议人群的要求很好满足。

　　一是，小巴士不要涨价，这是这次活动的爆发点，必须解决。

　　二是，要求大力清除黑社会。不能再让这群吸血鬼，影响普通百姓的正常生活了。

　　三是，整肃警队风气，消除腐败问题。

　　为什么说好满足呢？

　　因为这三个要求都非常正当合理，本就是港督和总警司职责所在。

　　他们当着记者侃侃而谈，表达了自己接下来反黑反腐的决心。

　　可是，谁都知道清除黑社会，和消除贪腐，都没那么容易。

　　答应的越快，越不值得信任。

　　所以，周野又帮了他们一把。

　　……

　　“啪啪啪……”

　　在游行代表和港督商议的时候，突然有人朝着人群开了枪。

　　虽然没有伤人，但是人群中立即出现了骚乱。

　　“是警察，警察开了枪，他们在骗我们！”

　　不知谁喊了一句，游行群众立即变得疯狂，一拥而上，冲进了办公大楼。

　　等到晚上警方设定了宵禁，人群才慢慢被驱散。

　　新任的总警司理查德对着几个总探长大骂：

　　“到底是谁开的枪？为什么开枪？我们马上就要解决这个事情了？”

　　颜同一脸尴尬：

　　“老板，是我手下一个警员走了火？”

　　“走火？这个时候走火？他怎么不去死？把他给调走，无论他是谁！”

　　“是！”

　　颜同心里也很不爽，但也只能自认倒霉。

　　开枪的那个是他的小舅子，居然胆大包天地吸完粉去当差。

　　他怀疑是有人撺掇，但没有证据。

　　他以为这件事就算过了，谁知道雷乐开口了。

　　“老板，这件事怕是没那么容易！”

　　他拿出一张报纸，说道：

　　“这是我的线人提供的，他们打算今夜刊印，明天估计满城都是！”

　　理查德拿起一看，上面的头版：

　　“吸毒后随意开枪，这就是警察！”

　　“该死！”

　　理查德把报纸甩在颜同脸上。

　　“这就是你的手下？妈的，枪毙，给我枪毙！”

　　理查德气得扭头就走，他需要去找港督商量对策。

　　其实他没有仔细看，这张其他的版面还报道了，几个黑帮借着游行，抢劫商铺的事情。

　　都有照片，有证据，甚至罪犯属于什么帮派，经常在哪出现都给写了出来。

　　这张报纸毫无疑问来自东兴社。

　　如今大罢工的情况下，只有他们的报纸还能保证正常运作。

　　雷乐得意洋洋的看向颜同，这次暴动倒是给他带来了一些好处。

　　因为他手下的黑帮，主力还是城寨的四大家族，这次他们都没有参加行动，不受影响。

　　而他手下的警察更是中规中矩没有犯错。

　　反而颜同手下黑帮被人杀了一批，曝光一批，现在连小舅子都保不住了。

　　雷乐只关心自己的老对头要下去了。

　　至于“反黑反腐”听听也就算了。

　　“妈的，一个过江龙，好像是抢了一个珠宝行。他抢他的跟我们也没关系，我还好心打了招呼，免得他被帮派的混混黑吃黑。

　　谁知道有点钱他就不认识马王爷了，敢对我们的女服务员动手动脚。我都说对面就有夜总会，您去那边潇洒，我买单！嘿，他还不愿意！那我就只能拉门闸，搞死他了。鸡哥，你放心，血我都放干净了，不麻烦！”

　　马军见周野听完脸色不好，赶紧替弟弟求情。

　　“你在旺哥面前怎么说话呢？什么他妈的他妈的？我们不是黑社会！”

　　马帅偷看了他哥哥一眼，心想我也没说那么多脏话啊！

　　周野其实知道马军是故意活跃气氛，他也没觉得马帅的处理有什么问题。

　　只不过他太了解马帅这个人的阴狠，担心是有其他问题。

　　这几个人都是最早跟他的骨干。

　　现在功会扩大，成员分工不同，但这几个人，始终是握枪杆子的。

　　由此可见周野对他们的重视。

　　而这几个人中，周野最怕的就是这个马帅。

　　其他人都有底线，唯独他没有，做事毒辣阴狠。

　　周野总担心马帅会反他，但现在没有这种迹象，他也不好说。

　　周华胜见周野沉默，略微思考，似乎明白了周野的心思。

　　他笑道：

　　“大马哥，小马哥，旺哥的意思你们没有理解！小马哥你也是，做事情总是这么顾前不顾后。你想想他能一个人抢珠宝行？肯定有同伙啊！等我叫人查查其他人的落脚点，让鸡哥一并处理掉吧！”

　　说着他看向周野，补充道：

　　“旺哥，这事儿交给我了，我会查清，绝不遗漏！”

　　周华胜现在已经不是茶楼跑堂了。

　　他向功会申请资金，创建了劳动基金会，为劳动人群提供低价保险。

　　平时只需要缴纳很少的一点钱，在他们遇到困难的时候，基金会就可以提供救济帮扶。

　　因为周华胜早期良好的口碑，基金会运转顺利。

　　“扶危济困周大侠”不是白叫的。

　　他的手下成员遍布港岛，大多都是各行业的服务人员。

　　周野知道，马帅手底下所有的洗浴中心，都有周华胜派的卧底。

　　他说要查查，就是替周野查清楚马帅有没有问题。

　　对他，周野还是放心的，这人忠诚且机警。

　　当初他们四个抢劫金店被坑，就是周华胜替其他人挡住了第一轮子弹。

　　才让大家有机会逃脱。

　　周野冲他点点头。

　　“那你好好查查，别有后患！”

　　……

　　这事儿过去，几人才敢一一落座。

　　周野给他们倒了酒，先聊起日常。

　　除了掌握基金会的周华强和开了洗浴连锁，监控黑帮的马帅

　　周华强和马军都算是一方诸侯了。

　　周华强收购了他原老板的废品回收站，现在满城收废品的家伙，都是他的小弟。

　　他经常自嘲自己是“丐帮”。

　　恰恰是他的“丐帮”，总能接触到一些犯罪动向。

　　“潜伏”靠着他的情报，坐上的探长之位。

　　而马军手下一堆码头苦力，人员多，还处在交通枢纽。

　　他们不仅掌握了码头来往的船只信息，还负责功会许多违禁物品的运输。

　　可以说控制着城寨的经济大动脉。

　　身为原“辣鸡”的张巨基，毁容之后就低调多了。

　　低调得几乎没人注意他的存在。

　　实际上城寨所有的清洁工都在他手下。

　　而他们的清洁工作，只要是垃圾他们都负责处理。

　　包括那些死了占地方的尸体。

　　所以他们这些清洁工，才是城寨总有人莫名消失的原因。

　　至于报社，印刷厂这些目前还是周野自己管理。

　　他还没找到合适的管理人才。

　　……

　　这次周野叫这几个都过来，也是有重要事情的。

　　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周野敲了敲桌子。

　　其他人都安静下来。

　　“我收到消息，新任的总警司对目前港岛的治安很不满意，听说一来就找了四大总华探长开会。”

　　周野随意地说道，并没有说明消息来源。

　　但大家都知道他在警局有线人，也不奇怪。

　　周华胜上来就点破了问题的关键。

　　“是对黑帮不满，还是对犯罪率不满？”

　　在雷乐等总华探长的维持下，黑帮其实很稳定。

　　粉摊，赌场，夜总会这些由黑帮掌控，警察不查，就不存在犯罪问题。

　　而警察报表上的犯罪率，统计的主要是街上的小偷小摸，抢劫勒索，以及社会影响较大的枪击案。

　　如果对黑帮不满，大概率是这个新来的鬼佬，对收入不满，想调整自己的分红。

　　如果对犯罪率不满，那就要针对周野他们了。

　　“听说他们准备了专项行动，严查港口车站等交通枢纽的货物运输。另外警局要联合小巴车公司，进行危险人员筛查！”

　　港岛因为面积小人口多，居民出行主要靠公共交通。

　　小巴车是最基础的交通工具了。

　　“难怪我这边的黑帮大佬都说风声紧，准备歇一歇，看样子他们已经收到了警方的提示了。”

　　马帅的话已经确定了警察的这次行动，就是针对周野他们。

　　“他们估计在等着看我们的笑话了！”

　　周华强接了话，他的废品站，经常作为一些违禁物品比如枪支弹药的中转站。

　　他的人很多时候都会在收废品的同时，传递枪支给负责活动的功会成员。

　　警察的这次行动，肯定会对他产生一定的影响。

　　马军所在的码头也必然受到波及，只是他没有说话等着周野决断。

　　而周华强讥讽道：

　　“我们最近的行动也没什么，只是针对一些民怨大的黑警，以及不知收敛的黑帮，这他们就受不了了？我还没叫人给他这个总警司送见面礼呢？他以为他只去西餐厅吃饭，我就找不到他了？”

　　周野摆摆手。

　　“这次用不到你，杀了一个总警司，还有下一个，鬼佬的本质不会变。我们需要让他们认识到民众的力量。”

　　他看向在座的几人，见他们都注意力集中，才说道：

　　“这次我们这样，据我所知，小巴车公司不光联合警察行动，还准备涨票价。我会让红兴社，先报道这件事，他们肯定不以为然。

　　之后，我们就让功会成员联合周围的民众，组织罢工，抗议，游行。以票价上涨为点，控诉生活成本上升，从而揭露真正的社会问题。

　　那就是黑帮和黑警，收取保护费规费，导致各个产业都成本虚高，生存困难。

　　把这些不劳动不生产，没有价值的蛀虫吸血鬼，暴露在阳光下。”

　　周华强还是最聪慧的一个，惊讶道：

　　“旺哥，这可不是简单的杀一两个人的事情了。这是暴动！红兴报社，能撑住吗？事情一旦开始，他们应该最先遭受冲击！”

　　周野笑道：

　　“不用红兴出头，它只是个引子！你别忘了，其他家报纸也在城寨印刷。我不搞他们的事，但是会以罢工为由，停了所有的报纸。

　　大街上只会出现东兴社一家的报纸，上面会好好控诉港岛政府的腐败，为大罢工提供声援。等警察不得不出面调停的时候，他们就没功夫找我们的麻烦了。”

　　取红日东兴的意思，叫红兴社。

　　里面的工作人员，都是港岛本土的良好公民。

　　报道的东西也都是民生相关，不牵扯政治。

　　什么鸡蛋涨价，大米短缺。

　　都是一些日常所见，鸡毛蒜皮的事情。

　　这样的报纸，无害，也没什么销量。

　　即使如此，红兴社都按时交税，甚至给当地帮派的保护费，给警察的规费，也从不拖欠。

　　总之，谁都不得罪，简直是企业中的典范。

　　当然，作为红兴社的记者多少有点无聊。

　　于是他们中大多数都会有一份兼职。

　　写写“雷乐一年作几个寿”“颜同有几个小老婆”“四大华总探长谁最会舔鬼佬”等等，大众喜闻乐见的花边新闻。

　　而这些内容发表于另一家报社，位于城寨中的东兴社。

　　除了花边新闻和时政针砭混杂，这家报纸还会在最后一页连载时下流行的四格漫画。

　　这让他们的报纸销量迅速增长。

　　只是这家报纸比较难买，你需要在某些人口流动比较大的车站路口，寻找穿着大衣的人，买的时候还要注意巡逻的警察。

　　虽然比较曲折，但花点小钱，给沉重的生活添些乐子，是许多人都愿意做的。

　　……

　　不管是东兴还是红兴，两家报社的销量都没能把城寨的印刷产能拉满。

　　周野花重金买的印刷设备空着一大半，招募的大批工人也没有活干。

　　虽然周野还有钱可以往里投，可是干耗没有意义。

　　只有让这个产业运作起来，哪怕只是自给自足，产业才有长远的生命力。

　　功会里有个叫李家栋的给了周野找到了出路。

　　这个李家栋原本是《英皇报》的记者。

　　听名字就知道这是鬼佬政府办的报纸。

　　主要就是给鬼佬政府，歌功颂德，宣传不存在的公民权利。

　　李家栋自幼上的是教会学校，所以以前也是鬼佬政府的拥护者。

　　后来一次又一次见到自己的同胞被鬼佬欺压，甚至他自己，只是因为不是鬼佬，而多次遭受报社的不公平待遇。

　　真正让李家栋觉醒的恰恰是“水警查获古董走私船”。

　　他当时也被霍家邀请，上了观光船。

　　他亲眼看到，那一艘的华夏宝物，被水警截获。

　　然而当他兴致冲冲地写了一篇报道，表扬水警的尽职尽责，执法严明。

　　结果稿件被驳回了。

　　不光是他，他联系了几个同行，凡是关于走私船的新闻都被驳回，不许发表。

　　鬼佬们想干什么，并不难猜。

　　幸好霍家的船上当时还有许多国际记者，他们的文章发表在了外面的报纸上。

　　港岛内才陆续发表了相关新闻。

　　李家栋从那刻起，才明白自己半生追求的所谓新闻自由，不过是个笑话。

　　就在他辞职不再为鬼佬当狗的时候，功会找上了他。

　　他的一个同行朋友早就加入了功会，邀请他进入红兴社工作。

　　之后他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功会成员。

　　李家栋知道红兴社的报纸都是由城寨印刷后，说了一个行业漏洞。

　　那就是港岛所有的报社杂志社，他们的印刷成本都远高于城寨的印刷。

　　这中间的原因并不难猜，因为他们合作的印刷厂都在港岛区域，各种苛捐杂税，规费摊派，成本不得不高。

　　而他知道这一点，是因为《英皇报》有港岛政府做后盾，没有这些费用。

　　他曾和其他报社做过对比。

　　现在城寨的印刷厂也没这些费用。

　　于是，周野在他的建议下，联系了港岛所有的报社，承接他们的印刷工作。

　　因为成本低，周野给的价格也低。

　　很快大部分报社都选择在城寨印刷他们的报纸。

　　剩余的一半也只是因为和印刷厂签订了长期合同，需要等合同到期。

　　这对位于港岛的印刷厂是一种冲击。

　　但没办法，大势不可逆。

　　许多印刷厂，要么倒闭，要么也搬进了城寨。

　　对此周野选择欢迎。

　　因为他知道，当所有的印刷产业都集中在城寨的时候，靠着垄断地位，他能做许多事。

　　要知道印刷厂对接的不光是报纸杂志，还有各种书籍，平面广告，各种旗帜，居民生活的方方面面都离不开印刷物。

　　如果将来有一天，港币也需要到城寨去印刷，那就有意思了。

　　……

　　随着承接了各大报社的报纸印刷，九龙城寨的西区越发热闹。

　　印刷工厂里的机器24小时转着，却没人觉得吵。

　　因为西区的居民知道，只要机器转着，他们就有钱拿。

　　至于什么环保，噪音问题，那是吃饱喝足才会考虑的问题。

　　反正工厂开了以后，楼凤反而少了许多。

　　并不是所有小姐都是好吃懒做才做这一行的，有正经活路，她们也愿意站着挣钱。

　　因为印刷厂的存在，聪明人也开始灵活变通。

　　油墨厂，纸厂，报纸经销商陆续出现。

　　在大规模机械化工厂出现在港岛之前，城寨的小作坊，将是无敌的存在。

　　工厂多了，用电用水也就大了。

　　靠私自接线是不够用的了。

　　周野的做法也简单，在城寨外开了一家食品加工厂。

　　请城寨里的食品小作坊搬过去，一方面腾地方给印刷厂。

　　另一方面把这个鱼丸加工厂的水电都接到城寨里。

　　一举多得，大家都很满意。

　　当然垃圾的处理也是问题。

　　城寨里由张巨基挑头，组织了几百人的清洁工队伍。

　　负责把城寨的垃圾，运送到城寨外周华强的废品回收站，进行回收处理。

　　这样一来，城寨里除了道路狭窄，房子紧凑，干净清爽了许多，居民的幸福感就提升了。

　　但也是因为这样，城寨的人口规模还在不断扩张。

　　偷渡来港岛的人总是先在城寨落脚。

　　城寨的人基本都是这么来的，总不能不让后面的人再进入？

　　之前因为对抗东区黑帮而选举的“民意代表”们，发挥着作用。

　　他们组成了民意会，对各自周边的住户进行规劝，监督大家遵守西区的秩序。

　　当然，城寨没有法律，所谓秩序，也只是大家默认的规则，没有明文规定。

　　其中睦邻友好是最基础的。

　　民意会大多劝导大家：“好好相处，互相体谅，别把外面的脏事带到西区。”

　　至于什么是脏事，没有标准，也没人解释。

　　但你非要欺负邻居，对人又打又骂，或者看到漂亮女孩就动手动脚。

　　西区会教导你如何做人！

　　不少新人，第一天到，第二天就消失了。

　　城寨的老居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们会说，这就是城寨，这就是西区！

　　……

　　周野把诊所关了，等几位重要成员过来开会。

　　坚叔带着阿良去市区看电影了，也提早关了门。

　　周野准备了黑帮电影最常见的开会形式，打边炉。

　　只是他喜欢麻辣汤底而不是清水锅。

　　出一身汗，对于湿热的港岛天气非常适合。

　　周华强，周华胜，马军，马帅，还有张巨基都准时到来。

　　只是马帅还扛着一个大黑袋子，丢在门边。

　　张巨基上前踢了踢，就苦了脸。

　　“我好不容易早下班！”

　　“鸡哥，辛苦了！谁叫你是清洁工呢？”

　　张巨基也不再说什么，为城寨处理垃圾，是他的本职工作。

　　大家对这样的事情都习以为常，但周野还是要多问一句，免得他们放纵自我没了底线。

　　“什么人？为什么杀？”

　　因为除非出现军队镇压，港岛警察是进不了城寨的。

　　但周野安排他们从城寨逃出去，就是为了把目光从城寨转移出去。

　　让鬼佬认为这笔巨款并没有在城寨里。

　　这是为了避免狗急跳墙，怕鬼佬输不起，真打城寨的主意。

　　果然，罗伯特见到自己的儿子，只关心了几秒钟，立即露出原本的嘴脸。

　　“钱呢？绑我儿子的人到底有没有线索？”

　　雷乐也知道这一关躲不过去，老实承认。

　　“我手下的人证实了绑票的是凶枪！他们有一百多人，带着钱逃离了！”

　　“那还等什么？给我找啊！找不到就拿你们的钱赔给我！”

　　“干你娘嘞！”

　　连雷乐都忍不住暗骂，他要是真的拿那些黑帮的钱给鬼佬，非死不可，就算他是雷乐。

　　而且雷乐能有今天的地位，也不是白来的。

　　这次他逼着黑帮出钱垫付，大家是给他面子才同意。

　　让他吞了这笔钱给鬼佬，他还做不出！

　　雷乐没有当场反驳鬼佬，而是心底打起其他主意。

　　他手下的人，已经去追那些从城寨逃跑的绑匪。

　　最奇怪的是，这一百多人，竟然不分散开，还是一起行动。

　　很快雷乐的手下就回来汇报。

　　“那些人从码头上了一艘船，往外逃了！”

　　雷乐心中察觉不对，这伙人不会这么蠢。

　　可是罗伯特已经开始咆哮：

　　“给我找水警，马上封锁水面，一艘船都不需要离港！”

　　雷乐想了想并没有开口劝说，一是他也不确定，二是，他懒得替这个鬼佬着急了。

　　……

　　港岛水警出动，在附近水域搜查了许多货船。

　　然而其中一艘前往欧洲的跨国货船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经过检查，他们在这艘船上搜出大量的华夏文物。

　　非常巧合的是，一艘载满了各国记者的观光船也出现在附近。

　　他们是受港岛霍家的邀请参加这艘观光船的下水仪式。

　　但水警的动作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于是，“港岛水警破获大规模古董走私案”成了很多报纸第二天的头版头条。

　　罗伯特这几天一直为自己的儿子担心，全然忘了他那一船的珍宝也是当天启航。

　　实际上功会的那一百名成员，上了另一艘船之后，就把身上的背包丢进了海里。

　　背包里只装了砖头，所以很容易就沉到了海底。

　　而他们，身上没有罪证，也没戴面具，谁能证明他们是之前拿赎金的绑匪？

　　所以他们坐了船，从不同的码头下去，就各回各家了。

　　只有那个用来演小罗伯特的鬼佬是外人，拿到演出费又去潇洒去了。

　　……

　　罗伯特终于退休了，尽管他万般不愿意。

　　多年搜刮来的财物一朝散尽。

　　他多次表示自己还能再干五百年。

　　只是从他卸任那天起，没有人再待见他。

　　甚至有人往他住的别墅里放枪。

　　他报警了！

　　可笑的就是他报了警才知道，警察更想他死！

　　现在可不是逼着大家给他送红包的时候了。

　　所以退休没一个星期，罗伯特就逃出了港岛。

　　周野也只能叹息便宜这个鬼佬了，按照他之前的惯例是应该斩草除根的。

　　但文物事件刚引起国际上的关注，这个时候再死个鬼佬，会给鬼佬政府转移话题的机会。

　　绑架案后，九龙城寨异常地平静。

　　主要是“凶枪”展现出的实力吓到了四大家族。

　　那不是黑帮团伙，那是随便开枪杀人的“凶枪”。

　　想想一百多个枪手同时作案，能把一个帮派团灭！

　　所以四大家族低调了许多，遇到城寨的居民也都客客气气。

　　也不是说黑帮的人就完全不会出现在西区。

　　之前死掉的几个都是因为仗着自己是黑帮口无遮拦，然后就被人间蒸发了。

　　其实西区也住了许多黑帮成员。

　　但他们大多数是混日子。

　　回到西区从不说自己的是黑帮怎么怎么样。

　　就像上班一样，下了班从不说外面的事。

　　所以西区的成分依旧鱼龙混杂。

　　这很好地隐藏了周野他们。

　　功会成员，很多都住西区，有着各自的职业。

　　当然市区也有。

　　但大家为了同一个目标走到一起，至少最初是纯粹的。

　　这次绑架最能说明问题。

　　一百人每人都背着五百万，却没有人脱队离开。

　　周野认为这是一群值得信任共同奋斗的伙伴。

　　还有这次功劳最大的“潜伏”

　　“潜伏”此前因为受到排挤被调到了梅窝岛，立了功才被调回市区。

　　绑架案中，他一直在给周野提供情报，保证了计划的顺利进行。

　　周野认为他应该坐上更高的位置，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于是利用功会的消息网，不断地给“潜伏”制造机会。

　　并给他分了大笔资金，用来贿赂他的上司，终于顺利升为探长。

　　除此之外，因为绑架案的缘故，港岛政府看到了雷乐对黑帮的掌控力，既认可又忌惮。

　　于是除他之外，又设立了三个总华探长，用来制衡。

　　只是雷乐在黑帮的影响力不是其他三人可以比拟的。

　　四大总华探长的产生，因此带动了一系列的黑帮纷争。

　　……

　　绑票之前，周野就做了计划，这笔钱要干什么。

　　城寨里有许多的小作坊，但是基本都是食品加工。

　　什么牛丸，干贝，鱼胶什么的，都是港岛人民喜爱的食物。

　　但是，城寨这个地方， 水电都是偷接的，卫生条件堪忧。

　　根本不适合做食品加工厂。

　　而港岛本身就是一个自由港，他的经济来源主要就是做世界商品的中转站。

　　本身没有实业，也做不了。

　　所以周野之前经历过的世界，港岛出名的都是文化产业。

　　周野有了钱，就在城寨西区，开办了许多小型印刷厂。

　　机器都是拆卸了运进来重新组装的。

　　在影视行业还没出现的时候，港风漫画正是崛起时。

　　另外，办个杂志，报纸，掌握舆论阵地也很重要。

　　这次绑架案，周野就是没有自己的报纸杂志，不认识记者，才求助于霍家的关系。

　　所以他一定要办自己的报纸，用于对抗不公。

　　当然，港岛政府一定不会批准，不会给他刊号的。

　　但是，白粉都能满街地卖，他一正经报纸凭什么卖不出去？

　　大不了夹杂点娱乐圈桃色，吸引吸引眼球。

　　然后用卖黄书的方式，沿街兜售。

　　只不过印刷是要在城寨进行，但是编辑排版，调查写文，还是要在市区。

　　所以周野在市区也开了一家报社，一明一暗，双线并行。

　　除此之外，周野觉得他偶尔印印刀乐，搞搞假币生意也挺不错。

　　反正机器有，油墨也有， 无酸纸也会有的。

　　有了计划，又有了钱，周野变得很忙。

　　功会里出人才，各行各业的人都有。

　　周野的任务就是给他们安排合适的岗位。

　　核心位置交给功会，其他岗位自然要用城寨居民。

　　于是，周野开办的，由多个小印刷厂组成的大型印刷产业链，为城寨居民提供了大量的就业机会。

　　一不小心，他就把整个西区绑架到了自己的战车上，打造了一个以纸墨为核心的王国

　　总之你不给钱，你儿子死！黑帮吞了钱，你儿子也死！钱到我手上，少一毛，你儿子一定会死！”

　　“谢特！”

　　罗伯特愤怒地挂断电话，看向雷乐。

　　“那群杂碎可信吗？这可是五亿现金啊！这不是把肉交给狼运送吗？”

　　雷乐也不高兴，你都叫人杂碎了，还说什么信不信。

　　只是他当然不敢这么说。

　　“老板，我觉得还是我找他们先谈谈，万一他们有谁掉链子害了公子，我一定要他们好看！”

　　雷乐先把自己摘出来。

　　罗伯特不耐烦地摆摆手。

　　“快点！告诉他们我儿子死了，他们一个都别想活！”

　　雷乐把港岛所有的黑帮都紧急召集了起来。

　　“什么？叫我们凑五亿，去赎鬼佬的儿子？”

　　雷乐就是雷乐，在听到绑匪的要求，立即想好了解决办法。

　　而他之所以没有直接告诉罗伯特，就是他的处事艺术。

　　事情确定能做，他告诉罗伯特，必然有功。

　　但事情没确定，就先给对方希望，最后没办成，只会平白无故多一条罪名。

　　“没叫你们出钱，急什么？不是说了吗？鬼佬已经筹好钱了。你们先垫付，等救出他儿子，我再把钱给你们！”

　　雷乐这是责任转移，他担心黑帮不出力，或者贪墨赎金，所以想出这个办法。

　　可黑帮受到无妄之灾，当然也不高兴。

　　跛豪抽了口雪茄，淡然道：

　　“乐哥，不是我们驳你面子！没有这样的道理，这事儿本来就跟我们没关系！我们愿意帮忙递赎金已经不错了！哪有让我们垫钱的？”

　　雷乐也不生气，难得好脾气地解释：

　　“真的跟你们没关系吗？从绑匪说出让你们转交赎金的时候，鬼佬已经对你们起疑心了！你们真以为他要退休了就拿你们没办法？要是小鬼佬真死了，你看他会不会拆了城寨！

　　还有，你们九龙城寨是什么东西你们不清楚？那个绑匪真的不是来自九龙城寨？

　　我在给你们机会洗清嫌疑啊跛豪！”

　　跛豪知道雷乐说的有道理，但他们也确实是倒霉，祸从天降。

　　这个时候市区的大哥诚小心翼翼地提出意见。

　　“乐哥，这跟他们城寨有关系，似乎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吧？”

　　雷乐双手一摊，看向跛豪：

　　“看！我说什么？为了你们四大家族，我可是把其他人都得罪了。”

　　“没有没有！”

　　“乐哥，哪有的事？”

　　……

　　其他黑帮赶紧圆场。

　　雷乐双手向下压了压，等大家安静下来，才继续：

　　“我们是一个整体！最近这两年就是因为我们团结，都按我雷乐的规矩办事，大家才共同发财。现在有了问题，当然要共同承担，不能让城寨的兄弟独自为难。大家请放心！让大家出钱，只是避免麻烦，大家能出多少出多少，不足的，我雷乐补全。”

　　其实雷乐让所有黑帮都出钱，就是为了防止这些事不关己的家伙，从中作梗。

　　他太了解他们了。

　　最终会议结束，所有的黑帮也只凑出了不到两亿。

　　雷乐并没有严格地要求必须凑足，这就是他的做事风格。

　　导致开始会议的时候，大家对他恨之入骨，结束的时候，又对他感恩戴德。

　　明明大家还是被勒索了钱。

　　只是因为没有一开始说的那么多，就觉得雷乐够朋友讲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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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确定下来，由跛豪，和14U的丧门超负责交赎金。

　　他们可是全村的希望，但凡出了问题，会被全港岛的黑帮弄死。

　　周野又打电话过去，叫他们每五百万装一袋，在东西区的交界处交接。

　　幸好这会儿有了千元大钞，否则五百万一袋也没法运送。

　　雷乐把现金都用货车运到了城寨门口，因为里面道路狭窄，车子进不去。

　　然后由四大家族的黑帮成员，人工往里搬。

　　四大家族都找了帮派里亲信中的亲信，精英中的精英。

　　财帛动人心！

　　现在运的不是鬼佬的钱，而是他们自己的钱，少一袋就要补一袋。

　　幸好他们凑的人不少，一百袋也就两三趟就运完了。

　　跛豪和丧门超带着人来到了东西区的边界。

　　他们有些庆幸对方没有让他们进入西区。

　　而这个地方刚好就是周野和坚叔的诊所所在。

　　所以他俩坐在店里的椅子上喝着汽水看着热闹。

　　等到了约定时间，西区的各住宅里，陆陆续续走出了许多人。

　　他们与忙碌的本地居民不同。

　　他们戴着恶鬼面具。

　　虽然早有猜测，但真的看到了，跛豪心里直发怵。

　　“绑匪真的是凶枪！而且凶枪的成员，现在未免有太多了！”

　　他看到了面具下的男女老少，第一次对这个组织充满了畏惧。

　　戴面具的人汇集到了一起，数不清楚。

　　周围的居民也都好奇地看，却没有人干涉。

　　因为从他们楼里出去的，有可能就是某位平时见面的邻居。

　　城寨的原则就是不要问别人在外面干什么！

　　其中一个戴面具的上前，去拿黑帮守着的黑色钱袋。

　　跛豪连忙阻止，阻止自己的小弟不要引起冲突。

　　“那个，我总要汇报一下！还有既然是交赎金，你们总要让我看到人质！”

　　戴面具的也不争，退到一边等着。

　　周野没有偷偷去打电话，因为已经安排好了。

　　“啪”

　　一声枪响。

　　所有人都往那边看，只见一栋大楼的窗户上，有个东西在挣扎。

　　跛豪眯了眯眼。

　　一个戴面具的人给他递了一副望远镜。

　　他愣了一下，点头致谢。

　　然后拿望远镜看了一下，确认窗户上挂着的就是小罗伯特。

　　跛豪看向丧门超，丧门超立即去打了电话，跟雷乐确认。

　　其实雷乐早有心理准备，因为警察是进不了九龙城寨的，从答应在那里交赎金，就意味着注定只能被动接受。

　　他同意了交钱，却又调动了大量警员，想要封锁城寨的出口，看看能不能找回一点面子。

　　这边，听到雷乐同意交钱。

　　跛豪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又把手中的望远镜还给了对方。

　　然后所有戴面具的人，开始依次向前，每人背起一袋装了现金的黑袋子就走。

　　他们也不等队友，后面的人还没领到钱，前面的人早就消失不见了。

　　跛豪已经预感到了结局，无奈地站在旁边看戏。

　　“一百人！”

　　等到结束，跛豪终于数清楚了。

　　这五亿现金装了一百个袋子。

　　也就是说这次凶枪来了一百人！

　　而丧门超把他从震惊中拉回来，指了指还挂着窗户上的小罗伯特。

　　“这小鬼佬，谁去救啊？”

　　跛豪拍了下脑门。

　　“干！”

　　黑帮是不能进入西区的，这是九龙城寨的铁律。

　　不过好在对方不是要撕票，只是程序上有些问题。

　　跛豪掏了钱，让附近的居民去帮忙把那位洋公子救下来，送到跟前。

　　等跛豪丧门超带着小罗伯特出了城寨找到雷乐的时候。

　　雷乐总算是松了口气。

　　“从今天起封锁城寨出入口，一定把那些家伙找出来。”

　　然而负责封锁的警察过来报告：

　　“头，刚才城寨里的兄弟保护着小鬼佬出来了。我们是要继续封锁还是怎么样？”

　　旁边的跛豪傻眼了，他们保护小鬼佬出来，那我是谁？

　　雷乐见两边不认识，也反应过来。

　　“他们多少人？”

　　“一百多？我看的清清楚楚他们护着中间的鬼佬，说是从绑匪中救的。”

　　“他们是不是还背着装钱的包？”

　　“是啊，他们也真厉害竟然救了人，又把钱拿回来了！”

　　跛豪没眼看，雷乐也一脚踹过去。

　　“废物！”

　　“震惊！凶枪死灰复燃，再次犯案！总华探长揭秘，凶枪到底有多少成员？”

　　……

　　有人替你顶罪，这么开心的时候，就该庆祝。

　　于是周野又安排了几次行动，把雷乐的脸打得梆梆响。

　　可是光破坏不会建设，并不是一个好的改革者。

　　所以周野在打出名头后，开始了新的计划。

　　但他的功会，不收会费。

　　最早从明叔赌场获得的钱本来挺多的，但随着会员的增加，就不够花了。

　　于是为了接下来的计划，他不得不重操旧业，劫富济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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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伯特，官至港岛的总警司，下个月他就要退休回自己的国家了。

　　他非常留恋港岛这个地方，所以接下来一个月，他会持续举办舞会，和这里的同事朋友们告别。

　　当然，只要华人警察不来玷污他的舞会，给他出点资金赞助一下，他是愿意接受的。

　　整个港岛警察部门从上到下，所有的华人警察，都要为他准备红包。

　　因为罗伯特认为这是华人优秀的“传统”。

　　而他尊重传统！

　　华人总探长不吱声，其他华人警察也只能默默给钱，容忍罗伯特最后的疯狂。

　　其实罗伯特开一个月的舞会当然还有掩藏目的。

　　这些年他从港岛搜刮了无数的珍宝，大多数都是华夏的文物。

　　但想运回他家，还是有些难度的。

　　主要是考虑到国际影响，这件事不能放到明面上。

　　如果让港岛百姓知道他要运走这些宝贝，在舆论的压力下，他是绝对走不了的。

　　鬼佬们都是一心捞好处，不会管他。

　　但华人警察就不一定了，说不准哪个民族心强的就揭露了他的秘密。

　　所以他要让华人警察乃至整个警察部门都忙起来。

　　一切都很顺利地朝着罗伯特计划的样子进行。

　　他所有的东西都顺利转移到一个私人码头了。

　　只等预定好的船只到来，就会运到他的家乡，由他的儿子小罗伯特签收。

　　这天晚上，罗伯特照旧在自己太平山顶的大别墅里接待着自己的鬼佬同事们。

　　外围还有很多华人警察做着保卫工作。

　　罗伯特心情很好，和某位贵妇人跳了好几支舞。

　　如果不是体力不支，他早就拉着对方去秘密花园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别墅里的电话响了。

　　佣人听到是里面说的是英文，就找了罗伯特过来。

　　“谁找我？”

　　罗伯特轻松地问道。

　　“你儿子在我手上，如果不想他去海里喂鱼，就准备好钱。知道你不信，所以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进行核实！不要让你手下的走狗参与进来，否则你知道后果！

　　相信我！我知道你是谁，还敢绑架你的儿子，就说明我有足够的筹码。”

　　罗伯特放在电话旁边的酒杯被他蹭掉，他也不顾上，连忙拨通了老家的电话。

　　“伊丽莎白，小罗伯特在家吗？”

　　“你还没见到他吗？你的同事说要给你准备一个惊喜，就打电话叫他去港岛参加你的退休仪式。他们还给他包了头等舱！”

　　“哦，谢特！”

　　“喂，怎么了罗伯特……”

　　罗伯特挂断了电话，刚想叫手下全体出动，可是想起绑匪的警告。

　　而且他很清楚自己手下这些警察的办事能力。

　　叫他们勒索敲诈还行，解救人质？

　　很少有人质能在警察的解救下存活下来！

　　不过以防万一，罗伯特还是叫了雷乐过来，并没有说具体的事情。

　　比起鬼佬，华人警察的能力更强。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

　　等了一会儿，雷乐还没回来，电话又响了。

　　罗伯特看了一下手表，根本没有到一个小时。

　　他紧张地再次拿起电话。

　　“证实了吧？”

　　电话那头嚣张的声音，罗伯特立即知道是绑匪。

　　“我怎么知道我儿子真的在你手上？”

　　“来，乖孙子，跟你爹地喊两声。”

　　“爹地救救我！他们给我吃屎……”

　　“扑街！别误会啊，不是屎，只是臭豆腐！贵公子安然无恙，我们招待可热情了。不过，等会就不好说了。你为什么通知雷乐？”

　　罗伯特心里咯噔一下，冷汗下来了，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从传统上讲，这是他唯一继承人。

　　他很在乎！

　　“别，不是！我叫他只是让他帮我筹钱，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去哪给？”

　　“哈哈哈，很识相嘛！我要五亿，你准备好现金！”

　　“五亿？我哪里有五亿？”

　　“哦？来，乖孙，跟你爹地说再见！等你凑够五亿，我们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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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野挂断电话，心里咒骂。

　　“雷乐都有五亿，你一个总警司没有五亿现金？扑街！”

　　这会儿还没有电话追踪技术，但都是固定电话，一样可以根据号码找到你的位置。

　　可惜九龙城寨的水，电，电话都是偷接的市区的线。

　　所以周野不怕。

　　他叫周华强兄弟四人把小罗伯特重新打包带走。

　　“先上船，等我电话！”

　　然后又开始耐心地等着消息。

　　这次行动，要完全感谢一个功会的新成员。

　　他是一名警察，因为不愿意同流合污，一直备受排挤。

　　尤其是他发现了罗伯特要转运华夏国宝的时候。

　　最终，他却发现自己求告无门，知道了又如何？

　　一个警察竟然奈何不了一个贪官！

　　于是他走进了九龙城寨，并找到了正确见到“凶枪”的方式。

　　他只是走到了西区，直接喊道：

　　“我要见凶枪！”

　　然后一直等到天黑，一名脸上被严重烫伤的清洁工，就引着他找到了“凶枪”。

　　周野听了他的叙述，把他接纳进了功会。

　　并且为了保护他，给他起了一个代号，“潜伏”，叫他继续留在警察局当卧底。

　　而他的真实身份，只有周野一个人知道。

　　这次计划的制定，很多信息都来自“潜伏”之前的调查。

　　比如小罗伯特。

　　“潜伏”通过罗伯特的邮寄地址，找到了他的老家地址。

　　然后查到了他家的电话。

　　再然后就出现了一个千里迢迢给他父亲送惊喜的傻子。

　　罗伯特接了电话后，找了雷乐。

　　也是“潜伏”通报给周野的。

　　接下来，他还将是周野最重要的眼睛。

　　……

　　五亿，绝对不是小数目。

　　用小推车也能推几车。

　　但周野又相信，这鬼佬绝对能拿的出来。

　　就看他在不在乎自己的儿子。

　　等“潜伏”那边又来了电话，说罗伯特筹到了差不多的现金，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周野再次拨通了电话，这次没有废话。

　　“五亿，够了吗？”

　　“够了，我儿子怎么样？”

　　“放心，贵公子已经喜欢上了臭豆腐！”

　　“我们什么时候交易？”

　　“别急，等着吧！”

　　之后的几天，周野不断地用电话试探罗伯特。

　　其实交付赎金宜早不宜迟。

　　但他又必须等一下那个特殊时间。

　　就当是提前排练了，周野每天都要罗伯特派人交一次赎金。

　　暗中观察对方的反应。

　　直到，时机成熟。

　　周野知道罗伯特还是告诉了雷乐实情，但他不在乎！

　　再次和罗伯特约定了交易地点。

　　因为历史原因港岛长期处于一种无政府管辖的状态。

　　没有明文法律约束，就不存在违法犯罪。

　　这里的居民行事原则只以自己心中的道义为底线。

　　但道义这个东西，相当灵活。

　　所以城寨里有坚叔这种无私奉献的人，也有跛豪这种唯利是图的人。

　　你不能去评判他们的好坏，因为标准不一样。

　　对于跛豪的小弟来说，老大大方，就是好人。

　　对于坚叔的病人来说，治不好自己的病，坚叔就是坏人。

　　但有一点是永恒的，强与弱，强者总是对的。

　　所以当城寨的黑帮一户一户地搜查“凶枪”的时候，城寨的住户虽然不满，也只能忍耐。

　　只是城寨的人口密度超出他们的想象。

　　他们自认为人多势众，可是一整天也只搜了几栋楼。

　　而且城寨人口流动非常大，除非他们全部封锁，然后给城寨居民登记造册，才能统计清楚。

　　周野从靓坤那获得的枪支分散藏在了几处出租屋子里。

　　本来打算入夜后，找机会带走，现在看看完全没必要。

　　而且，城寨里除了偷渡，走私，逃税等等低风险的普通居民

　　还有一些可以写进恐怖电影的狠角色。

　　他们往往都隐藏在普通人中。

　　城寨黑帮第一天就因为这样的事情耽误了很久。

　　他们在一栋楼里发现了一个“人肉工厂”。

　　凶手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普通大叔。

　　黑帮小混混敲门没有人应答，他们就直接撬开了门锁。

　　然后屋里的一切让所有人都呕吐不止。

　　人皮，肉，骨头，像肉食店一样排列着。

　　最关键的是这个普通大叔，就站在围观群众中。

　　看着小混混敲门，看着小混混撬锁，看着众人呕吐不止。

　　然后当周围邻居都看向他的时候，他只是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黑帮大佬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个中年大叔。

　　他们毕竟不是警察。

　　那个大叔就在人们不注意的时候，消失不见了。

　　这件事给负责撬锁的小混混们留下了阴影。

　　他们开始敷衍了事，敲了门没人答，立即就放弃。

　　可这样一来，根本没法查出“凶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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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开始，各个黑帮就不搜楼了，开始封锁各个路口，进行搜身检查。

　　并打算长期进行。

　　那么问题来了，封锁检查的人不是正规警察，有些小偷小摸很正常。

　　被检查的人也不是正常居民，有些小偷小摸也很正常。

　　尤其是一些私下小规模贩卖白粉或者危险物品的小商贩。

　　他们本来就是在大帮派指缝里存活的小杂鱼。

　　现在要断他们的生意，他们怎么可能接受？

　　于是，小冲突不断地发生。

　　而黑帮老大也不是公正的法官，还跟你讲道理。

　　在他们看来，你在他们的地盘搞这些东西，就是在偷他们的钱。

　　所以他们基本都会偏向自己的小弟，直接没收这些小商贩的货物。

　　拦路封锁，搜身检查，成功变成了拦路抢劫。

　　结果当天夜里，就有多名黑帮成员，离奇死亡。

　　这当然不是周野做的，他还没来得及动手。

　　只能说民风彪悍，城寨居民有仇不过夜。

　　情况越来越糟糕，随着黑帮工作的持续进行，冲突越来越多。

　　直到第五天的早上。

　　当黑帮小混混们已经习惯了早起，从东区去往西区，开始今天的工作时。

　　他们发现东西区的交界处，站满了人。

　　是真的站满了！

　　人挤着人形成了一堵墙，彻底把路堵死了。

　　当城寨的四大家族同时来到现场时也被眼前的情况吓到了。

　　“干，你们想造反吗？”

　　跛豪开口问道，只是对面鸦雀无声，导致他后半句有些心虚。

　　“城寨从来不属于某个人，某个团体，说什么造反？从今天起，西区禁止黑帮进入！”

　　说话的是坚叔，他昨夜被选为“民意代表”之一。

　　诊所周围的小姐们给他投了许多票。

　　“丢你老母，真以为老子是吃素的。给我拿家伙教训一下这群王八蛋！”

　　“疯牛”牛展脾气火爆，逮谁咬谁。

　　他的小弟也立即响应，有刀拿刀，有枪拿枪，十分嚣张地跟对面的居民叫骂。

　　“啪”

　　一声清脆的枪声，从对面的居民楼传出。

　　那边阴暗不明，看不见人。

　　牛展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耳，却只摸到了满手的血。

　　“啊！”

　　他咬着牙叫了一声。

　　又忍了下来，恶狠狠地看向对面，想找到凶手。

　　对面的民众也有些不明所以，他们并不知道会有枪手帮忙。

　　但坚叔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所谓的“凶枪”，和他隔壁诊所的周野脱不了干系。

　　坚叔紧张地咽了咽唾沫。

　　“大家都是吃偏门饭的，你们以为单凭你们几个扑街仔就能统治城寨？肥波和靓坤那么屌，他们碰过城寨底线吗？你们不就是想找出那几条枪吗？告诉你们，我们每个人手里都有枪！你们有本事来呀，看看能不能冲进来！”

　　“来呀，扑街仔！”

　　“废柴！”

　　“冚家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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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民这边骂声一片。

　　黑帮这边，几个大佬互相看来看去，拿不定主意。

　　主要是他们四大家族号称是平起平坐。

　　谁先退都没面子！

　　可是进一步，也没这个胆子。

　　也不看看对方有多少人？

　　这还真是每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一片。

　　“啪”

　　又上一枪响了。

　　居民们才迅速安静下来。

　　这次受伤的是烂牙涛，他这个白粉仔，实力弱，胆子也小。

　　那一枪打在了他的手臂上，鲜血直流。

　　“顶你个肺，要什么面子，干，撤！”

　　他这一撤别人就有了由头。

　　其他老大没有他这么张扬，小心地跟自己小弟示意，然后默不作声地迅速空了一片。

　　最后撤的还是疯牛，是被他弟弟病牛硬拖回去的。

　　周野看着人终于撤了，还是难免松了口气。

　　虽然居民这边人数多，但要真拼命，赢不赢是一回事，肯定会损失惨重。

　　“枪法不错！”

　　他夸了夸趴在窗口的辣鸡，张巨基。

　　张巨基收起手中的步枪，爱惜地擦拭着。

　　“其实我加入黑帮之前是想当警察的，还考上了警校。射击是我的强项！”

　　“然后呢？”

　　“然后因为没有钱教毕业费，被别人抢了我的名额。”

　　周野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随口问道：“那你现在还想当警察吗？”

　　“不了，当警察，也挺没意思的！”

　　周野随着他的目光看向楼下分散回家的居民。

　　“是啊，不站在我们这一边的警察，确实没意思。”

　　一场虎头蛇尾的黑帮闹剧正式收场。

　　至于四大家族怎么跟雷乐交代的？

　　他们一人出了一个小弟，去认了“凶枪”的罪。

　　也因为这次冲突，从此之后，九龙城寨的东区西区正式分割。

　　九龙城寨也有了第一条铁律。

　　东区归黑帮， 西区归居民，两者互不干扰。

　　犯禁者死！

　　每年总有黑帮小弟进入西区后，消失不见，再也回不来。

　　于是，黑社会又有了新的恐怖传说。

　　以华制华，可以减少民众对他们的抵触，稳定他们的统治。

　　所以雷乐的寿宴，有很多鬼佬出席。

　　这个时候港岛过寿流行送金。

　　离宴席开席还早，礼物台上已经放满了金灿灿的一堆。

　　哗啦一声，一个桌子撑不住，被压塌了。

　　雷乐刚好在门口接待鬼佬，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有面子。

　　“扑街，喂，还不多找几个桌子，金山可不能倒，哈哈哈！”

　　“乐，你真有面子！祝你额，长寿！”

　　鬼佬查尔斯和雷乐职位相当，也过来凑热闹。

　　“哈哈哈，多谢，快进去吧，一会儿多喝两杯！”

　　查尔斯笑道：

　　“喝酒就算了，有没有美女啊？”

　　“哈，你想要当然有！”

　　听到雷乐的话，查尔斯眼睛放光地往里进。

　　他一走，雷乐身边的猪油渣说道：

　　“乐哥，这鬼佬太抠门了吧？空手来啊？”

　　“行了，这王八蛋能来就不错了。派兄弟盯着他，把他灌醉，别让他搞事！”

　　“是，乐哥！”

　　雷乐见时间差不多了，该来的鬼佬已经来了，就转身回里面去了。

　　至于迟到的家伙，只要不是鬼佬，都不配他亲自招待。

　　他刚走没多久，一个面色苍白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来到了门口。

　　“哪的？”

　　门口负责接待的警员跟着雷乐，腰杆也直起来，说话很不客气。

　　中年男人也不介意。

　　“油麻地探长陆涛，来给乐哥祝寿！”

　　接待的警员看他邋里邋遢刚准备赶走他。

　　陆涛递了条金项链过去。

　　警员的话咽了下去。

　　“进吧！自己在外厅找位置坐，别乱跑！”

　　“好！”

　　……

　　两天前。

　　陆涛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不敢进自己的家门。

　　他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男女运动的声音，手放在腰上的枪套上，久久没有动作。

　　他已经听出里面的人是谁。

　　他的顶头上司查尔斯和他老婆。

　　查尔斯这个王八蛋，平时就经常欺负他。

　　冲锋陷阵他上，升官发财查尔斯。

　　别的总探长和探长分成是六四分，他和查尔斯是二八分。

　　因为查尔斯这家伙贪得无厌。

　　稍有不满，就会当众辱骂他。

　　他忍了这么多年，无非就是等着查尔斯高升，或者自己能调走。

　　另外他也别无选择。

　　不当警察，当黑社会吗？

　　可是现在，查尔斯居然搞他老婆。

　　陆涛脑子一片混乱。

　　突然，里面的动静停下来。

　　陆涛的反应居然不是冲进去，而是躲了起来。

　　很快，鬼佬查尔斯从他的家里走了出来，意犹未尽地和他老婆告别。

　　“干嘛这么着急？”

　　“你老公快回来了，我让他去尖沙咀收规费，时间差不多了。”

　　两人又缠绕在一起，依依不舍地分别。

　　陆涛等查尔斯走下楼，才冲进了门。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吼，质问，他以为他老婆会害怕，愧疚。

　　结果。

　　“我不跟他睡，你怎么升探长？这么多年要不是我，你以为查尔斯能这么看重你？你个窝囊废！”

　　陆涛的天塌了。

　　“啪”“啪”“啪”“啪”“啪”

　　他开了五枪，枪里还有最后一发子弹，他抵住了自己的嘴巴。

　　“喂！你家的牛奶瓶还要不要？不要就给我，收废品的在楼下！”

　　陆涛转头看去，是邻居的阿婆，他刚才忘记关门了。

　　……

　　“如果你只是想出口气，我可以帮你。但如果你想死，不如死的硬气一点。”

　　陆涛想起邻居阿婆介绍给他的，那个男人的话。

　　他的紧张情绪放松了一些。

　　他看向查尔斯，对方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正在跟几个衣着暴露的女人调情。

　　“是啊，反正都要死！”

　　陆涛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查尔斯也注意到了他，嘴角带着讥讽跟身边的女人说道：

　　“看，我的小狗来了！”

　　陆涛掏出口袋里的一沓卡片甩了出去。

　　很多人都被这一行为，吸引了目光，看向这边。

　　“查尔斯，功会向你问好！”

　　陆涛拉开上衣露出里面的炸药。

　　“哦，上帝！”

　　“轰隆”一声。

　　陆涛原谅了自己当初的懦弱。

　　……

　　于此同时，港岛多处地下赌场，粉摊，都遭遇了枪击。

　　他们戴着统一的恶鬼面具，突然出现，直接开枪，也不问结果，立即就撤。

　　有些地方损失惨重，有些幸运地没有伤亡，但架不住出事的地方多。

　　很快报警电话就占了线。

　　多好笑！

　　赌场，粉摊这种地方出了事，居然先报警！

　　也不怪这些小弟，他们的老大正在参加雷乐的寿宴，报警可以更快地找到他们。

　　雷乐第一轮敬酒还没结束，就听到了爆炸声。

　　在场的一半警察，一半黑帮，都对爆炸不陌生。

　　桌子底下立即钻满了人。

　　到底还是大佬比较镇定，雷乐让身边人迅速查明了原因。

　　除了暗道倒霉，也没有别的办法。

　　只是宴会肯定进行不下去了。

　　雷乐察觉到了浓浓的挑衅味。

　　也是这个时候，留守警局的人前来报告，各处发生了十几起枪击事件。

　　雷乐愤怒地掀掉了面前的桌子。

　　“找出来，把他们给我找出来！”

　　……

　　周野这次既是给雷乐上眼药，又是一次大练兵。

　　功会新加入的成员，都是有正经工作的普通人。

　　但细聊，他们深受压迫，都对现在这个社会充满了恨意，希望改变它。

　　这是功会能运行下去的根源。

　　有多想改变，光说没用，行动起来才是证明。

　　这次行动是自愿报名，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开枪。

　　不要紧，周野并不追求杀伤，能全身而退就行。

　　经历了这一次，他们之后会越来越熟练。

　　第二天，报纸上就铺天盖地的报道了十几起枪击案。

　　警方把这些案件定义为黑帮冲突。

　　包括雷乐寿宴的爆炸，也被定义为仇杀。

　　为什么？

　　因为警方解释不清。

　　十几起枪击案案发地都是黑帮的地盘，做着违法的生意。

　　警方知不知道这些地方？

　　知道后，怎么处理？

　　比起枪击案，警方更应该解释这些地方为什么光明正大地存在着！

　　而雷乐的宴会，也同样受到质疑。

　　为什么黑白两道的重要人物会坐在一起吃宴席？

　　只能说在左右舆论，颠倒黑白的新媒体时代到来之前。

　　警方只能隐藏这些事情，不能公之于众。

　　也有人提出要派军队镇压，问题你要镇压谁？

　　动用军队那一刻，平头百姓不反也反了。

　　如果说这些事情对警察和港岛政府有什么影响？

　　那就是大家知道了，以后开寿宴，一定要给宾客搜身。

　　……

　　雷老虎发火了，黑白两道都要抖一抖。

　　可惜周野既不是黑，也不是白。

　　市区不可能藏那么多条枪。

　　所以“凶枪”在九龙城寨，至于功会是什么没人知道。

　　找到凶枪成了四大家族的任务。

　　在雷乐的施压下，他们也不敢敷衍了。

　　四大家族首次合作，把所有的小弟都召集起来，发了统一的袖箍，发了武器。

　　他们要挨家挨户，一寸一寸地把九龙城寨筛一遍。

　　“干，我怎么觉得我们在警察的活啊！”

　　跛豪抽着雪茄，见自己小弟敲门查“户口”，不由得发出感慨。

　　同时雷乐也提出了自己的新政策，统一规费。

　　这个时候的港岛。

　　你如果是普通百姓，就要受黑社会欺负。

　　你说你努力成为黑社会，那就要受警察欺负。

　　当你满腔热血成了警察，又要被鬼佬欺负。

　　那怎么成为鬼佬呢？只能重新投胎！

　　即使你改变国籍，也只能是二鬼子，永远成不了鬼佬。

　　警察向黑社会收规费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规则了。

　　只是，什么人收，什么时候收，收多少，全不固定。

　　有枪的便衣，就可以收得多，收得勤。

　　没抢到盖帽，就收得少，也被黑社会看不起。

　　一片混乱不说，还经常会出现利益不均产生的纷争，导致社会动乱。

　　鬼佬们只想拿钱，不想看到“百姓疾苦”。

　　所以雷乐提出了统一规费的办法。

　　给黑社会划地盘，定规矩，每个月按时定量收规费。

　　帮派之间出现问题，警察调停。

　　大家放下恩怨，专心赚钱。

　　黑社会赚得多了，开心。

　　警察不用辛苦，躺着分钱，也开心。

　　鬼佬看到歌舞升平，也开心。

　　雷乐一时间成了警界之光，黑帮教父。

　　谁不高兴？

　　底层的老百姓啊！

　　之前黑社会经常火拼，死的又不是老百姓。

　　完全就是社会排毒。

　　黑社会的钱，还不是老百姓的血？

　　原本老百姓撑不下去还可以加入帮派，考警察，拿命搏一搏。

　　现在上升通道固定了，再想换个阶级，已经不可能了。

　　只能永远被人踩在脚下。

　　周野也不高兴！

　　雷乐堂而皇之地把黑社会合法化。

　　逼良为娼，贩毒走私，都有了警察的庇护。

　　坏人都站在了阳光下，那好人还有路走？

　　正好他的功会成员慢慢增长，是时候给这些当权者一些教训了！

　　……

　　咸鱼佬，陈永发，西贡警察局的探长。

　　他小时候也是穷苦出身，父母卖咸鱼，所以外号咸鱼佬。

　　从小发奋图强，终于考上了警校。

　　当上了警察后，他就本性暴露，五毒俱全。

　　他这个探长的位置是靠暴力征地得来的，征的还是他老家的地。

　　亲戚邻里被他往死里整，不得不搬走。

　　他的辖区有许多夜总会，他规定所有新入行的小姐必须过他的手。

　　因为雷乐只规定了个规费，没有这方面的规定。

　　这些夜总会也不愿得罪他，只能照办。

　　陈永发变本加厉，愈发嚣张，开始把目标放到良家女人身上。

　　他看中的女人，就想方设法地逼得人家破人亡，然后不得不屈服于他。

　　终于有人受不了，一家五口被逼点燃煤气自杀身亡。

　　这天，陈永发从一栋居民楼里出来，一脸满足。

　　身边几个狗腿都是放高利贷的黑社会，奉承道：

　　“陈老大真是勇猛不减啊，持久！”

　　陈永发得意地笑道：

　　“准备把她卖到哪？”

　　“丽晶！”

　　“好，我会去光顾的！”

　　陈永发正准备离开去吃顿午餐。

　　看见几个服装不同，却戴着统一恶鬼面具的人向他走了过来。

　　他心中一惊，下意识就要摸枪。

　　“啪，啪，啪，……”

　　来人不讲道理，抬枪就射，直到把子弹打完，连带几个狗腿，身上全是窟窿。

　　领头的上前查看，确认陈永发死亡。

　　又淡定地环视四周，发现周围的人早就鸟兽散，远远看着，不敢靠近。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沓卡片，随手一抛，卡片洒落遍布在尸体周围。

　　这些扑克牌大小的卡片印着一样的内容，黑底白字。

　　正面是一个大大的“杀”字，背面小字详细写着陈永发的罪行。

　　一阵风过，这些卡片翻滚着散到了各个角落。

　　而这时候，戴着面具的人，已经都不见了。

　　从人群中来，又消失在了人群中。

　　……

　　死的是警察，当街射杀，很快上了报纸。

　　更重要是那黑色卡片揭发了陈永发的罪行，引起了社会广泛的讨论。

　　雷乐刚因为重建秩序，受到了上司鬼佬的表彰。

　　这一下直接被打回原形。

　　他愤怒地召集了包括城寨四大家族的所有黑帮！

　　“谁他妈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对我不满？直接说啊！杀警察算什么？想造反吗？”

　　“乐哥，我们对您绝对没话说！新政开始以来，大家谁不是赚得盆满钵满？怎么会给您找麻烦？您消消气！喂，你们谁家小弟惹的麻烦，出来认一下，别让乐哥为难！”

　　大哥诚是市区的黑帮，手里有几个夜总会，也兼卖白粉。

　　他在雷乐的辖区，跪的不要太丝滑。

　　九龙城寨的四大家族不一样，他们根基在城寨，警察管不着。

　　听雷乐的，完全是为了在市区扩展业务。

　　所以他们对雷乐当然服从，但也保持着自己的一点骨气。

　　“乐哥，我觉得不应该是在座的各位干的！这手法倒是让我想起一股隐藏的力量。”

　　跛豪率先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因为这在城寨不是秘密。

　　牛氏兄弟，今天来的是“病牛”，牛超。

　　疯牛能打，病牛能阴，两兄弟一文一武，配合很好。

　　牛超接着跛豪的话说：

　　“豪哥说的是凶枪？可那不一直是个传说吗？肥波和靓坤在的时候，都说要抓他们，结果连对方几个人，几条枪都不知道。反倒是靓坤手下的人顶着凶枪的名号搞了不少事，豪哥你不是也用过这个名号吗？”

　　“干你娘，你他妈不会说话就别说！当着乐哥的面，你提之前的事情做什么？我是凶枪？我是凶枪我就先干掉你了！”

　　“草，谁怕谁，看看你那条废腿这次还能不能跑得掉！”

　　“干你娘，你说什么？”

　　跛豪瘸了之后，最忌讳别人提他的腿，当即发飙，从座位上站起来，要越过桌子抓牛超。

　　“够了！你们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不想坐在这张桌子上的，都给我滚出去！”

　　雷乐也发了火，一拍桌子，全场都安静。

　　跛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恶狠狠地盯着牛超，又坐回了位置。

　　雷乐站起来，双手压在桌子上，上身前倾。

　　“我不管什么凶枪，破枪，三天，三天之内你们必须给我把他们找出来！”

　　他说完要走，又转过身。

　　“找不出来，麻烦各位选出个扛事儿的，把这事儿顶了，必须有个交代！”

　　……

　　雷乐发话，做个样子也要做。

　　市区还好，黑社会不好太张扬，只能秘密调查。

　　而九龙城寨，所有黑帮的小弟都出动了，一遍又一遍地在居民区闲逛。

　　说起来九龙城寨没有规划，建房子随心所欲，导致道路乱七八糟。

　　但是在自然地选择下，九龙城寨自然地分成了两个区。

　　西区主要是居民楼，这里的楼更高，人口密度更大。

　　东区主要是休闲娱乐，各种茶楼酒楼烟馆麻将馆。

　　所以黑帮常年聚集在东区，而普通百姓一般住西区。

　　当然也不绝对，居民楼里也有做生意的小姐，茶楼酒楼楼上也住着打工人。

　　两区没有明确界限，却又有种泾渭分明的割裂感。

　　周野和坚叔的诊所，其实就开在这不明确的界限上。

　　眼看着小混混们一趟一趟地在自己眼前晃。

　　周野打听了一下，知道他们在找“凶枪”。

　　他暗笑：

　　“雷乐是真的把自己当暗夜之王了！觉得自己一句话就是圣旨，就能解决所有的事情。”

　　又听说雷乐马上要过寿了，周野决定再送一份贺礼！

　　跛豪投靠了雷乐！

　　本来肥波吞了靓坤的势力后，马上就送了很多钱给雷乐。

　　他表示愿意代替靓坤成为雷乐的忠犬，并承诺在靓坤的基础上再加一成利孝敬雷乐。

　　雷乐也同意了，不计前嫌。

　　可是跛豪做的比肥波更彻底，不但把分利的权利交给雷乐，随便他提。

　　更是用道理说动了雷乐。

　　“谁都知道靓坤是你雷老大的马仔，肥波不打招呼就吞了靓坤的地盘，现在又从靓坤的生意中拿一部分来孝敬你。人家以为雷老大你好摆平呢！肥波要是安然无事，以后谁还在意你雷老大的面子！”

　　之后雷乐就默许了跛豪对肥波下手。

　　跛豪设计把肥波骗出城寨，也是雷乐派警察配合计划，进行的抓捕。

　　肥波刚风光几个月直接一落千丈。

　　只是他倒后，跛豪虽然趁机扩大势力，却没能吞掉整个城寨的黑帮。

　　……

　　牛氏兄弟，外号疯牛，病牛。

　　他们原本是肥波的手下，掌握着肥波的进货渠道。

　　肥波入狱后，特意送信出来，让牛氏兄弟代替他管理帮派。

　　被跛豪分去一部分地盘后，他俩也没有报仇，而是选择忍让。

　　他们同样向雷乐效忠，成功守住了肥波的大部分遗产，依旧是城寨里最大的势力。

　　江涛，外号烂牙涛，他原本是跟靓坤的，后来又跟了肥波。

　　肥波出事，他就联络了以前靓坤的手下，重新拿回了一部分场地，势力比较弱。

　　但他自己也沾毒，有着特殊的销售渠道，算是站住了脚。

　　最后一股势力，李志超，外号丧门超，他比较特殊。

　　经历过肥波独霸一方的几个月，城寨里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势力，终于联合了起来。

　　因为有十四个小帮派组成，所以叫14U。

　　丧门超是他们选出的话事人。

　　再加上势头猛进的跛豪，他们被称为城寨四大家族。

　　而之前的靓坤，肥波，已经是过去的时代了，被称为两大天王。

　　不，在有些传言里，是三大天王。

　　尤其是一些老江湖多少年之后总是会给自己的后辈提及。

　　在靓坤，肥波的时代，有一股势力他们无影无形。

　　这伙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

　　最可怕的是他们目的不明！

　　“当你和兄弟吃着火锅唱着歌，突然冒出来几个人，啪啪就是几枪。也许你幸运地躲过了，但你的兄弟则会满身是血地倒在你面前。”

　　即使是黑社会也有自己的恐怖传说！

　　人们给这未知的天王取了一个代号，“凶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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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云变幻大王旗！

　　在城寨改朝换代的时候，周野也没闲着。

　　辣鸡的伤养好了，但脑子“疯了”。

　　在听说自己手下的兄弟都死了，靓坤也死了，肥波进了监狱，跛豪得了势后，他用烧红的铁熨斗烫伤了自己的脸毁掉了容貌。

　　然后乞求周野把他留下。

　　周野其实信不过他，主要是怕他为了报仇意气用事，另外他还不知道周野他们几个就是所谓的“凶枪”。

　　但是，他自毁容貌，着实太狠了。

　　一起养伤的马军马帅都钦佩不已，赞他有古之侠风。

　　周野气得赶紧把马军马帅赶走，让他们回到自己的工作，该搓澡的搓澡，该扛大包的扛大包。

　　不过，他最终把辣鸡留了下来。

　　他想着自己费劲巴拉救条命，总该有点用。

　　周野也是才知道辣鸡的本名叫张巨基，从这之后，他就不再用外号。

　　张巨基一加入就送了周野一份大礼。

　　他掌握着靓坤储备的武器库。

　　趁着城寨纷争未停，他们赶紧找到地方把东西清空，收获长枪短枪近百条，子弹数不清。

　　张巨基说这是靓坤准备和肥波火拼时用的。

　　但是碍于雷乐的指示，靓坤放弃了大规模的冲突，才导致了后来的悲剧。

　　所以啊，国要自主，人要独立，不能依靠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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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周野也开始了扩张之路。

　　但他的扩张，和跛豪他们都不同。

　　周野手下的四个人，找到正常工作也有一段时间了。

　　周华强跟着废品老板，深受器重，升他做了废品站长，负责一个片区的废品生意。

　　他四十多岁，成熟稳重，处事大方，经常自掏腰包请客吃饭。

　　无论是废品站的其他员工，还是外面推三轮收废品的下游商贩，都对他很信服，经常找他调解纷争。

　　周华胜在茶楼跑堂。

　　他年轻，长得俊，嘴巴甜，人也机灵

　　不仅客人喜欢他，同事们也都围着他转。

　　因为他曾帮助茶楼的一个女服务员摆脱了一个黑老大的纠缠。

　　从那之后，这家茶楼再也没有人去收过保护费。

　　马军在码头扛大包，当苦力。

　　他三十多岁，正是壮年，能打能拼，也狠辣。

　　很多帮派都是从苦力中产生的，因为他们有力气，偏偏地位低下，受人欺辱，只能抱团取暖。

　　但形成帮派后，又会反向压榨苦力。

　　马军去了码头之后，哪个帮派也没加，靠一身武力，带着几个没帮派受挤压的苦力，打出了一番天地，站住了脚跟。

　　即使他养伤期间，也没人敢动他保护的那几个人。

　　马帅成了搓澡工。

　　他只比周华胜大一岁，这人蔫坏，平时不出声，出声就是绝杀的毒计。

　　周野自己不参与行动的时候，都是让周华强拿主意，比较稳当。

　　但如果周野自己也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会参考马帅的主意。

　　洗浴中心可以说是黑社会必去的场所。

　　能和跟帮派老大赤裸相见的除了女人，就是他们这些搓澡工。

　　马帅比较无奈的是，城寨里的洗浴中心都有帮派背景。

　　搓澡工也必须加入帮派。

　　虽然搓澡工还是搓澡工，不会打打杀杀。

　　但你不加入帮派就要缴保护费，加入了就不用缴。

　　加入黑社会的原因？

　　省钱！

　　多么朴质的理由。

　　马帅工作的地方，原来属于肥波，后来属于跛豪，他也从肥波的势力，被划分到了跛豪的势力中。

　　但洗浴中心原来的负责人是肥波手下有头有脸的帮派小头目，被跛豪踢出局了。

　　马帅一不小心就成了这个洗浴中心的负责人。

　　反正跛豪也不在乎这个洗浴中心的生意，他不像老板更像收保护费的，只要按时交钱，就什么都不管。

　　马帅当然趁机牢牢掌控了这里。

　　这四个人都在自己的工作中发光发热有了一些权利和人脉。

　　周野成立了一个秘密组织，开始让他们吸收成员。

　　这些成员都来自于社会底层，出工又出力，所以这个秘密组织叫功会。

　　凡是功会成员都会受到功会的保护，功会成员之间互助，平等，反对一切不公平。

　　为了保密，周野让四个人各自管理自己的人，不相互交流。

　　从组织架构上讲，周野这个功会也是黑社会的形式，各堂口自治。

　　只是做的事情不一样。

　　不是简单的好坏之分，周野自己也只认为功会比起帮派，更极端也更纯粹。

　　张巨基加入后，周野也同样先让他找个正经工作。

　　只是他面容被毁，看着很吓人，工作不好找。

　　几经周折，他从事了城寨最底层的工作，清洁工。

　　一般要等到过了午夜，连赌徒都撤场后。

　　这样一来和坚叔的诊所还错开了时间，互不影响。

　　所以阿良被他打发到坚叔的诊所帮忙，早早就回家去了。

　　到了深夜，周围的黑暗中只有他这里一盏灯还亮着。

　　今夜没有小混混给他练手，他无聊地走到外面，吹着凉风，抽起烟。

　　真是难得的闲暇。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感怀一下，就看到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他背着光走到跟前，仿佛是从光里走出来。

　　周野露出玩味的笑容，蹲下来，看着地上的人。

　　“哟，这是谁啊？这不是靓坤手下双花红棍辣鸡吗？”

　　可惜高傲的辣鸡没有力气在这个时候跟他呛火，脑袋一歪，晕倒过去。

　　周野看着辣鸡浑身的血，以及狰狞的伤口，已经知道他遭遇了什么。

　　他又重点了一支烟，因为他在犹豫。

　　犹豫要不要救这么一个人。

　　从普通人的角度来说，辣鸡这个人，杀人放火，欺行霸市，就是标准的黑社会，该死！

　　但从黑社会的角度来说，辣鸡这个人，对老大忠，对小弟义，就是标准的黑社会，该活！

　　而从周野的角度，辣鸡这种情况，一定是斗争失败了的。

　　他失败，代表着靓坤失败，肥波得势，那周野救他，就会有一系列的麻烦。

　　周野站起身，丢掉烟头，准备视而不见，却又发现辣鸡身后有一行擦在地上的血迹。

　　“靠！爬那么远，就没想到我不救吗？”

　　周野叹了口气，把辣鸡往诊所里拖，同时嘀咕道：

　　“救不活，可不怨我！”

　　周野一个人在诊所里，给辣鸡缝缝补补，就天亮了。

　　辣鸡是幸运的，在这期间，没有人追来。

　　“如果能醒过来，又不发烧，那就死不了！”

　　不是周野模仿坚叔，实在是这种黑诊所，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无菌环境。

　　做手术成功与否，取决于伤口有没有感染。

　　周野给辣鸡写了一个纸条，叫他醒后老实待在诊所。

　　然后他就从外面把门锁上了。

　　看到不远处巷口的血迹，他想了一下，还是找水冲刷了一下。

　　救都救了，就不留这种后患了。

　　……

　　周野一夜未睡，在城寨里的住处简单眯了一会儿，又起床去吃早茶。

　　然后他坐了一上午，从来来往往的消息中，拼凑出昨夜的完整经过。

　　城寨变了天，只是和他预想的不一样，他押错了人。

　　周野一直认为靓坤背靠雷乐，又精明能干，手下辣鸡也是敢打敢冲，应该优势更大。

　　他也一直有意地帮忙削弱肥波的力量。

　　谁知道长得像猪头的肥波，竟然可以逆风翻盘，绝地逢生。

　　从外界传闻的消息来说。

　　先是肥波手下阿豪假装第三方枪手杀了靓坤的人。

　　然后靓坤来找肥波的麻烦，肥波果断弃卒保车，把阿豪出卖了。

　　辣鸡带人围剿阿豪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第三方枪手出现，乱枪打死了靓坤。

　　肥波借机营救阿豪，把辣鸡的人团灭。

　　当然，阿豪也损失惨重，他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还活着的全在医院了。

　　周野很清楚的只有一点，第三方枪手一直指的是他的团队，但他昨夜并没有插手。

　　所以说是肥波杀了靓坤，又把屎盆子盖在了他的头上。

　　周野并不生气，实际上，他一直隐藏身份，就是做好了谁都可以用他的名号搞事的打算。

　　正常的黑社会搞点事情，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因为从他们的角度来说，出不出名跟地位挂钩。

　　周野不然，他有自己的计划。

　　总之，现在九龙城寨已经没有靓坤这个天王了。

　　靓坤的其他手下，没有辣鸡这么硬骨头的。

　　肥波迅速就接手了靓坤所有的地盘。

　　……

　　周野等到晚上才去了自己的诊所。

　　他白天让阿良盯着了，没有发现奇怪的人在附近。

　　走进诊所，辣鸡已经醒过来了，只是没法动。

　　周野给他做了检查，伤口没有严重的肿胀，也没有发烧，算是捡回一条命。

　　很快，周华强周华胜兄弟过来了。

　　在他们的帮助下，周野把辣鸡运出了城寨，送到了乡下，马军马帅养伤的地方。

　　辣鸡很长一段时间不能露面了。

　　周野之后选择了蛰伏，老老实实地开着诊所。

　　一是人手不足，马军马帅还没回归。

　　二是肥波刚刚吞了靓坤，风头无二，正是杀鸡儆猴，建立新秩序的时候。

　　这个时候触他霉头，会死的很惨。

　　不过，周野不急，有人急。

　　那就是阿豪。

　　阿豪改名叫跛豪了，因为他的一条腿断了。

　　跟着他混的兄弟也都死伤惨重。

　　可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肥波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现在就算是他告诉所有人，除掉靓坤是他给肥波的主意，没人能信，也没人敢信。

　　他以后受什么样的待遇，全看肥波的良心或者说义气。

　　但这东西，混久了的人都知道，哄小孩的。

　　这一仗跛豪唯一的好处就是名声响了。

　　拖垮了辣鸡，他一战成名。

　　跛豪终究是枭雄，在病房里没有抱着自己的伤腿自怨自艾，而是想好了对付肥波的计划。

　　……

　　转眼几个月过去了。

　　这几个月，平静中带着波动。

　　平静是因为有能力折腾的都在养伤。

　　波动是肥波在消化城寨的势力，难免会出现磕磕碰碰。

　　跛豪养好了伤，当众跪在肥波的面前，请求给碗饭吃，就是最大的磕碰。

　　肥波很不高兴，但没有办法。

　　都知道义气是骗人的。

　　可你不讲义气，又凭什么骗住小弟们。

　　不管怎么样，在传言中，肥波先是出卖了跛豪，然后跛豪又帮他拖垮了辣鸡，跛豪都是有功无过。

　　肥波最终给了跛豪一个粉摊，继续让他做自己手下的堂主。

　　跛豪感恩戴德，之后的日子频繁地给肥波送钱送女人。

　　时间久了，肥波真以为自己有恩于跛豪了。

　　肥波最大毛病，就是好色。

　　城寨里的小姐，说白了基础病比较多。

　　有钱点的老大，都会到外面找。

　　肥波这个层次的都是私人定制。

　　这天一个肥波很熟的夜总会，又给他推荐了一个小姐，很符合肥波的喜好。

　　他当即出了城寨，来到了市区。

　　两人在高档酒店里颠鸾倒凤，昏天黑地。

　　在最兴奋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了，十几个相机，嘁哩喀喳地一顿乱拍。

　　然后警察也闯了进来，迅速逮捕了肥波。

　　罪名是强奸，贩毒！

　　肥波也是被这突然袭击搞懵了，没有反应过来。

　　“嫖娼而已又不是没给钱，怎么算强奸？我也没有自己带货啊！”

　　很快人家就解答了他心中的疑惑。

　　陪他的小姐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未成年。

　　警察又捡起地上女人的衣服，上面被撕破了几个口子。

　　更离谱的，警察从肥波之前睡过的枕头里，找出来几条白粉。

　　记者拍照，警察拿人，肥波的罪，脱不了一点。

　　他只能经过门外的时候，对着在墙角抱头蹲着的小弟大喊：

　　“帮我找律师，最好的律师！”

　　不光是他这里可以治伤。

　　有些嗑药的，也会来他这里搞点刺激的玩意儿。

　　虽然靓坤是搞白粉的，不代表他的小弟就都能白粉管够。

　　很多小喽啰真的不如找个班上，连饭都吃不起。

　　对于作死的家伙，周野尽量满足。

　　有很多情报就自然而然地搞到了。

　　当知道那两个管事的住处，周野直接就去下手了。

　　还是那句话，他的优势是他不在乎钱。

　　辣鸡之所以要等，就是想找到两个家伙藏钱的地方。

　　周野不需要，杀了人，又把自己之前抢的钱给装了一点，送到了肥波的地盘。

　　对肥波而言，投靠他的人被杀，这意味着警告，意味着凶手知道了他侵占了明叔的财产。

　　所以他表面镇定，心里有着各种猜测，却又闹不清楚。

　　对靓坤而言，目标被抢，意味着他没法发这笔横财，也没法揪住肥波的把柄。

　　他甚至怀疑是肥波自己搞的。

　　毕竟钱已经拿到了，这俩管事儿，早晚要死。

　　对周野而言，就是玩！

　　双方都摸不清楚状况，又十分紧张，就很容易出现所谓的导火索事件。

　　很容易一发不可收拾。

　　……

　　黑帮会议虽然以靓坤和肥波的争吵结束，但众多势力都有了准备。

　　周野也感觉差不多了。

　　马军马帅在执行任务中，意外受了伤。

　　周野就知道对方都有了准备，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让兄弟俩到乡下养伤，其他人继续上班，当没事发生。

　　总算能歇一歇了。

　　当初，他们抢了那一车钱，连车一起开到了周华强老板那里。

　　华强的老板是搞废品生意的。

　　有很大一片场地用来堆放废品。

　　华强很受老板器重，有那地方的钥匙。

　　他们把货车开到废品站，当夜就把货车拆掉，散落地放到各个废品堆里。

　　至于钱，就地掩埋一部分，每人又带走了一袋子。

　　所以具体多少钱，周野也没算。

　　主要是从赌场里来的钱，全是散钱，看着一大堆，有毛票，也有大钞，还真没法清算。

　　当然好处就是，这些钱可以随便花，没人能从钱上看出端倪。

　　于是周野叫他们买了几辆自行车，然后就开始了枪击事件。

　　这个时候摩托车还没流行，自行车在城寨这种狭小的巷弄里，是最快的交通工具了。

　　所以他们才可以同时突袭几个地方，然后迅速逃离。

　　现在情况已经朝着周野预想的方向进行了，他也就没必要拿队友的命进行冒险了。

　　城寨人人自危，黑帮老大连泡澡找小姐，都枪不离身。

　　但凡有些江湖经验的，都知道风雨要来了。

　　这个时候其实需要一个调停的人，让大家坐下来，冷静一下，共同找出搞事的人。

　　但是那个负责调停的，已经死了。

　　肥波和靓坤，就算自己不想趁机吞掉对方，也会怀疑对方想吞掉自己。

　　尤其是肥波，连续几个堂主被杀，投靠他的人也被杀，这就相当于自己的血条亮了出去。

　　如果不能展现出自己的实力，让窥视自己的人害怕，他永远都是别人眼中的肥羊。

　　所以他是不可能保持平静的。

　　他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把隐藏的那几条枪找出来杀掉，二是针对明面上的靓坤。

　　先不说找那几条枪有多难，就算找到了，杀了，谁知道会不会再冒出来？

　　谁家没有枪？

　　随时都可以转明为暗，接着用第三方的名义，进行自己的目的。

　　所以肥波找出了第三条路，冒充第三方，干掉靓坤。

　　实际上也不是他找的，而是他的手下阿豪。

　　……

　　阿豪从肥波那里借了枪，他自己有几个手下都是他的老乡。

　　这次肥波承诺，只要干掉了靓坤，靓坤的场子就是他的。

　　阿豪就在等这样的机会。

　　他学着之前那几个枪手的做法。

　　兄弟几个骑着自行车，专往靓坤的场子去。

　　他们的人多，一拥而上，乱枪扫射。

　　尽管靓坤的场子都有了准备，还是被他整得损失惨重。

　　而几次之后，阿豪的兄弟也死了两个，尸体留在了现场。

　　这一下子，就露了底。

　　靓坤叫人拖着尸体，直接带人带枪，围了肥波的场子。

　　“你他妈搞什么？”

　　有尸体为证，肥波要是解释不清楚，那双方就会全面开火。

　　谁知道肥波只是看了一眼尸体，并没有紧张。

　　他抽了口雪茄。

　　“这是阿豪的人，这小子早就反了我了！”

　　“我草泥妈，你的人砸我的场子，杀我的人，你一句他反了，就没事了？”

　　肥波摊摊手。

　　“大不了，我把他交给你！他的事，我真的不管了！明叔那三个赌场，之前让我拿了，我现在吐出来，算是给你的补偿，怎么样？”

　　两人从来都是针锋相对。

　　最近靓坤刚觉得压了肥波一头，肥波突然示弱，搞得他有些捉摸不定。

　　肥波丢了个雪茄过去。

　　“你有雷探长给你撑腰，我能怎么样？我把那个鬼佬喂得饱饱的，结果人家拍拍屁股回国了！兄弟以后，说定要靠你吃饭啊！”

　　靓坤觉得肥波说的有道理，捡起雪茄抽了起来。

　　“既然怕了，就别糊弄我，明叔三个赌场能值几个？我要三个粉摊！”

　　肥波笑了。

　　“干你娘，我给你面子，你别得寸进尺，我要是全力跟你拼了，你能怎样？最多一个粉摊，你帮杀了阿豪那个二五仔！”

　　靓坤哈哈大笑，也没说行不行，站起身对着辣鸡说道：

　　“拿到地址，给我剁碎阿豪那个杂碎！”

　　……

　　阿豪带着几个兄弟在一个小作坊养伤，突然听到门外凌乱的脚步。

　　门口放风的阿明大叫一声。

　　“豪哥，快走！”

　　房间里的人迅速都从床上跳下来。

　　阿豪什么也没说就往后门跑。

　　“啪，啪，啪……”

　　枪声响起，轻松地把这个小屋子打成了筛子。

　　辣鸡发现情况不对，又叫大家停手，朝着后门追去。

　　双方追逐中，持枪互射。

　　黑社会真的很少枪法好的。

　　没多久大家都没了子弹。

　　又恢复了传统，拔刀互砍。

　　阿豪的人非常熟悉这旁边的道路，沿着臭水沟，一边反击，一边逃跑，利用一路的障碍物，把战线拉得越来越长。

　　辣鸡本来带的人很多，但战线一长，就没了什么优势。

　　追到最后，他身边就剩下两三个人。

　　而阿豪也只剩下自己，身边的兄弟都朝着不同的方向跑了。

　　眼见辣鸡杀气腾腾朝他过来，他心里暗骂肥波不讲信用。

　　阿豪和肥波商量好的，先装第三方挑衅靓坤，然后拿自己作饵，借机除掉靓坤的核心主力辣鸡。

　　这个计划对肥波而言，一点风险都没有，因为阿豪心甘情愿当诱饵。

　　计划失败，肥波可以把一切都推到阿豪的头上。

　　阿豪的行动用的都是他自己的人，肥波也没有损失。

　　计划成功，肥波则可以趁机吃掉靓坤。

　　而阿豪是真正的赌徒，拿自己和兄弟的命搏一把，搏的就是肥波吃掉靓坤，会漏一点给他。

　　但现在肥波说好的支援，并没有出现。

　　事已至此，阿豪只能拼一把了。

　　他举起手中的西瓜刀，反杀回去，上来就砍伤了辣鸡的一个小弟。

　　辣鸡一脚踹开他，和另一个小弟一起砍了过去。

　　阿豪护住要害，就地翻滚。

　　这一不小心就从高台上滚了下去。

　　“啊！”

　　阿豪的腿白骨都露出来了，痛苦不已。

　　辣鸡正准备找路下去补刀，喊杀声传来。

　　身后的小弟大叫：

　　“老大，有埋伏，是肥波的人！”

　　不能！

　　但他和普通罪犯不同，他不在乎钱！

　　杀明叔是第一要务！

　　搞钱是锦上添花，给兄弟们上福利。

　　同时也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目的。

　　果然第二天道上就传出消息，阿朗背叛明叔，和外人合伙抢了明叔三个赌场里的钱。

　　没人比周野更清楚，阿朗只抢了一个赌场，其他两个完全是背锅。

　　但他没有替阿朗申冤的打算。

　　如果不是有人发现了阿朗的尸体。

　　江湖追杀令就该发下去了。

　　现在谁是阿朗的合伙人，谁就是杀明叔的凶手。

　　问题是阿朗平时只做账，很少接触其他人。

　　案子变得扑朔迷离。

　　但这不是周野想要的效果。

　　他要的是九龙城寨重新乱起来。

　　……

　　九龙城寨在明叔死后，又连续出现了多起枪击事件。

　　凶手都是蒙着面突然出现，掏枪就射，无论结果如何，立即撤退。

　　有时好几个地方，会同时发生。

　　主要受害者就是九龙城寨里的黑社会，不限于肥波，靓坤的手下，有些小势力的人也被杀了。

　　关键是凶手的目标似乎很不明确，针对的不是某个人，某个团体，而是所有人。

　　而且黑社会火拼都是拿砍刀铁棍，很少用枪，一般只有小头目以上才会配枪。

　　他们也没有经过系统训练，反应速度也比不上专业枪手。

　　所以几天下来，城寨帮派人心惶惶。

　　他们又聚在一起，商量起对策。

　　只不过这次是在肥波的地盘，一个地下赌场。

　　“我看就是明叔之前说的，臭嘴豪丢的那批枪有问题，不知道落到了谁的手里？我们大家都让小弟注意一下，把人找出来。”

　　靓坤表明了态度，他现在跟了雷乐，想要平息乱象。

　　“干！当初明叔说，你们不找。现在人家早就住下来了，怎么找？”

　　肥波一如既往地反对，他之前和靓坤言和，完全是看鬼佬的面子，现在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

　　“丢你老母啊！你他妈跟我说什么粗话？不是说好了都是文明人吗？我们现在在开会，在商讨，你急什么？”

　　“我靠，你们都只是死了几个小喽啰，我死的是我的亲表弟啊！是不是外人动的手，我还不知道？从傻彪开始，到我表弟烂蕉，我他妈死了三个堂主！上次你们也说是外人，然后辣鸡就偷袭了我的堂口！你现在还跟我说都是外人干的？好啊，你们把他们找出来，不然别怪我发飙，整个城寨谁他妈也别想安稳！”

　　“我草，肥波，给你脸了是嘛？威胁谁呢？你有兄弟我没有啊？”

　　“怎么？有人浑水摸鱼不让说了？那几条枪要找，内鬼也要找！”

　　眼看肥波和靓坤又吵起来，其他几个小势力的老大都默不作声。

　　之前明叔是资格老，还能说两句，现在谁敢？

　　其实这些小势力也有想法，他们早就怀疑是靓坤或者肥波杀了明叔。

　　毕竟明叔一死，他们缺少带头人，是彻底没法跟这俩周旋的。

　　这一阵子他们的手下也死了人，生意很受影响。

　　而肥波和靓坤人多势众，死几个人根本不算什么。

　　他们的白粉生意因为有警察的看顾反而更加火爆。

　　肥波和靓坤已经开始省去中间流程，直接问候起对方的亲戚朋友了。

　　“啪啪”

　　突然外面传来了枪声，众多的老江湖立即都往桌子底下钻。

　　肥波突然想到，这是自己的地盘，对手下喊道：

　　“阿豪，出去看看！”

　　“干你娘啊！”

　　一个身材高大，肌肉健硕，皮肤黝黑穿着花衬衫的男人从旁边的人手中夺过一把枪就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再也没有听到枪声。

　　各方老大又都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这不是胆小，是江湖经验。

　　那个叫阿豪的从外面进来，扫了一眼屋里各个老大，心中生出鄙夷。

　　也是从这一天他有了取而代之的想法。

　　“啪嗒”

　　阿豪把两个手提袋丢在了桌子上，汇报道：

　　“没看到人，他们丢了两个袋子进来，开了两枪就走了，没有伤人！”

　　众老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去看手提袋。

　　“干！”

　　阿豪又低骂了一句，也分不清是口头禅还是骂人，自己上前拿着手提袋打开来。

　　靓坤手下的辣鸡，也看不过去，上前打开另一个手提袋。

　　两人同时看到了里面的东西，对视一眼，把手提袋倒了出来。

　　两个手提袋各装了一个人头，人头嘴里还塞着钱，一堆钞票也从手提袋里面倒出来。

　　“干你娘的，这他妈什么意思？”

　　肥波夹着雪茄的手，用力地点了点，显得很激动。

　　毕竟是他的地盘。

　　辣鸡却是知道实情，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大靓坤，见对方没有反对，就说了出来。

　　“这两个都是明叔赌场的管事，我调查了他们，怀疑他俩私吞了明叔赌场的钱。”

　　“你调查他们？那就是你干得咯！”

　　肥波当即抓住了辣鸡的把柄。

　　辣鸡火大，还没反驳。

　　靓坤已经开怼：

　　“不调查怎么知道明叔是谁杀的？你倒是要解释一下，为什么他们把人头丢到你的地盘？不止是人头吧？这么多钱，是给你的分红吗？”

　　“干你娘，靓坤你有没有脑子？是我干的，我会大张旗鼓地让别人知道吗？”

　　“那可说不准！你刚才说的对，咱们这群人中，肯定有内鬼和外人合作。至于你们是怎么合作的，谁知道？万一分赃不均，人家故意给你难堪呢？”

　　“干你娘！”

　　两颗人头以及桌子旁的众多人都默默地看着靓坤和肥波又重新吵了起来。

　　……

　　黑社会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人关心真相！

　　不需要证据，不需要证人，不需要逻辑闭环，只要符合自己的利益怎么都行！

　　这对周野来说，太好了！

　　在两方势力均衡的情况下，他只需要不断地削弱其中一方，另一方看到机会，就会全力攻过去。

　　他们才不管是不是第三方干的。

　　就像草原上的野兽，我才不管谁把你咬伤的，我只知道现在我能吃掉你！

　　所以众多枪击案的掩饰之下，周野其实就是在削弱肥波。

　　靓坤新得了雷乐的支持，风头正盛。

　　而肥波，他背靠的鬼佬警司，总是和他隔了一层。

　　从上次雷乐平乱，就可以看出来。

　　靓坤是主动停手，肥波是被动和谈。

　　他弱，他就没有道理可谈。

　　靓坤派辣鸡去调查明叔的死因，调查三个赌场的钱去了哪，也不过是想黑吃黑。

　　结果被肥波抢先一步。

　　那两个赌场管事直接投靠了肥波。

　　只是明叔是老前辈，经常调停江湖纷争，多少有点脸面。

　　他还有子女，明着侵占他的财产并不好看，用江湖话说就是不讲道义。

　　所以肥波偷偷摸摸吃了好处，没有声张。

　　但被辣鸡查到了。

　　靓坤的意思是老一套，黑吃黑。

　　肥波开始不说。

　　他们把钱抢过来。

　　他就更没法说了。

　　然而，辣鸡还没开始行动，又被周野抢了先。

　　他们的兄弟自然而然会认为他们是被人追杀到这，死的。

　　而毒牙的尸体，周野直接连病床一起推到了自己的店里。

　　坚叔满眼感激。

　　“陈仔啊，你真的是，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了！”

　　“我说罩着你，就罩着你！不想管江湖事，就先关门吧！就当今晚你没来过！”

　　周野抽了支烟，把腿翘在办公桌上，非常惬意。

　　阿良晚上不在诊所，他没有什么顾忌。

　　坚叔听他这么说，也不再犹豫，收拾东西，今晚先关门了。

　　周野独自在自己店里等着，也没等多久。

　　辣鸡带着十几个人，各个带枪，找到了这里。

　　他们已经在巷子里找到了小弟的尸体，看到这边有诊所，就过来看看。

　　“你是老板？”

　　辣鸡走进诊所径直来到周野面前。

　　周野发现他身上有不同方向的血迹，应该是刚经历了一场血战。

　　他点点头。

　　“是啊，谁受伤了吗？”

　　“有没有听到枪声？或者见到什么奇怪的人！”

　　“枪声当然听到了，但在九龙城寨，并没有什么奇怪！”

　　周野站起身来，拉开了病床外的帘子，露出里面的尸体。

　　“这个不是的是不是你说的奇怪的人！”

　　呼啦一声，辣鸡所有的手下都把枪指向了周野。

　　周野不慌不忙地解释：

　　“不是我杀的！我听到枪声就去看了一下，发现他还有气，就带回来医治，结果，太晚了！”

　　辣鸡盯着周野的表情，摆摆手，叫手下先放下枪。

　　他又走到尸体前，看了一下，虽然他不是警察，但尸体上的伤口有切割的痕迹，说明确实做过手术。

　　辣鸡想了想，一个诊所的医生确实没理由杀毒牙。

　　除非对方不是医生。

　　“多谢了医生，虽然你没能救得了他。但这份情，我辣鸡记住了。这样吧，我这次受伤的弟兄不少，你帮他们处理一下，我稍后给钱。”

　　“那就多谢了！”

　　辣鸡叫没受伤的人把毒牙的尸体带走。

　　然后又看着周野给一个伤员缝了针缠了绷带才离开。

　　他确信周野是个医生。

　　……

　　接下来，周野的诊所，几乎每天都有辣鸡的手下过来换药。

　　周野无意间就已经了解了很多信息。

　　这些小混混没有什么保密意识，吹起牛什么都说。

　　辣鸡带着人准备偷袭肥波手下某个老大，结果反遭埋伏，好不容易才突围出来。

　　双方老大这回彻底撕破了脸。

　　肥波有鬼佬警司做后台，警察疯狂地扫靓坤开在市区的场子。

　　靓坤也疯了，叫辣鸡不断地带人打砸肥波的场子。

　　双方谁也不肯让，港岛的白粉市场，一落千丈，瘾君们叫苦连天。

　　没过多久，双方互相拆台，演变成了大规模的械斗。

　　这回上了新闻，不用小混混们说，周野也知道了。

　　两帮人聚集了近千人，严重影响了港岛的秩序。

　　这个时候一个人横空出世，一个华人警官出面做了调停。

　　他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靓坤非常配合地约束了小弟。

　　之后肥波也放弃报复，决定和靓坤握手言和。

　　一场动乱就此平息。

　　然后这个华人警官就受到了鬼佬的提拔，成了港岛的总华探长。

　　他的名字叫雷乐。

　　周野在报纸上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敏锐地察觉到这个雷乐至少和肥波，靓坤中的一人有着关联。

　　这本来和他没什么关系。

　　但周野的想法和鬼佬不同。

　　鬼佬希望的是整个港岛保持平静，保持秩序，他们才好捞钱。

　　即使桌面下脏乱不堪。

　　而周野要掀桌子，才好打扫干净。

　　在他看来黑社会之间的械斗，死多少都不冤。

　　小混混也是人，死得多了，自然就怕了，就会回归正道。

　　就像是社会长了毒瘤，穿衣服盖上没用，忍痛切掉，就还有救。

　　所以眼见肥波，靓坤两家要偃旗息鼓。

　　周野觉得必须让火继续燃烧下去。

　　……

　　明叔六十多岁，当黑社会差不多五十年，开赌场也有三十年。

　　攒下来多少钱，就造了多少孽。

　　他都这个岁数了，还不愿意退，贪婪至极。

　　明叔有三个地下赌场，只有一家在九龙城寨。

　　茶楼跑堂的周华胜，码头苦力马军，两人下班早，已经连续一周去那家赌场赌钱了。

　　这个赌场会开到凌晨，有大客户兴致高还会持续到天亮。

　　赌场里面有一道厚重的铁门，里面就是赌场存钱的地方。

　　铁门内外都有枪手守着，很难攻入。

　　明叔很少去赌场，每天就是喝茶泡在，一副退休养老的姿态。

　　实际上，赌场每天的账本都要找他过目。

　　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周野认为直接抢赌场有些困难。

　　那里每天都有输红眼的赌徒，却从没听说谁铤而走险去抢赌场的。

　　周野把目标放到了明叔的助手，他的会计阿朗身上。

　　这个阿朗跟了明叔几十年了，可靠是绝对可靠。

　　但明叔对他并没有特别信任，要不然也不会每天过账。

　　于是，周野让其他人请了假，他自己的诊所也提前关门，开始行动。

　　……

　　晚上十一点多，明叔带着自己的保镖，从澡堂里出来。

　　外面接应的也有两个保镖，三人都带着武器。

　　明叔知道九龙城寨里有多危险，所以轻易不去。

　　他在元朗有自己的别墅，此时正准备叫车离开。

　　从两栋楼之间的缝隙中，突然冲出两名蒙面人，抬枪就射。

　　明叔的保镖混乱中拔枪还击，却发现身后也多了一人。

　　几乎是一瞬间，明叔和三个保镖都被两边乱抢打死。

　　蒙面人上前补了枪，又顺便捡走尸体身上的枪支，然后转身就走。

　　这时澡堂的保安才冲出来，前后也就1分钟。

　　这个澡堂也是黑社会背景，见到明叔出事，立即通知了守在城寨赌场的阿朗。

　　阿朗接到电话先是一慌。

　　然后他又拨打了明叔别墅的电话，里面的佣人确认了明叔确实没有回家。

　　他没有着急，等了大概一个小时，又打电话到明叔别墅。

　　再次得到明叔没有回家的消息。

　　阿朗的笑容一闪而过。

　　他挂掉了电话，强迫自己冷静。

　　他来到存钱的房间，尽量用平静地语气跟守在房间里的赌场管事说道：

　　“今天早点结束！一会儿找个货车把钱装车，明叔需要！”

　　“所有？”

　　面对质疑，阿朗再次强迫自己冷静。

　　“所有！明天会有人送钱来，赌场照常开！”

　　钱的事，明叔一直不让别人插手，所以管事也不再多问。

　　他叫小弟把外面的客人慢慢清出去，又打电话找了一辆货车过来。

　　等客人彻底走完，已经过了零点。

　　阿朗一直处在极度紧张的状态，生怕一个电话过来，其他人知道了明叔的事情。

　　但，他是幸运的！

　　所有钱都被用袋子装好，运到了城寨门口等着的货车上。

　　阿朗把司机赶下去，自己开车。

　　见赌场管事还在看他，轻松地说了一句。

　　“明叔有大买卖，只让我去！”

　　管事终于不再问，带着人离开了。

　　阿朗开着车飞快地逃离城寨。

　　他都想好了，把车开到乡下去，找艘渔船偷渡离开。

　　他不敢找专门做偷渡的蛇头，那都是为了钱要命的主。

　　心里畅想着美好的未来，想着自己这些年终于没白熬。

　　阿朗开心地想哼两句戏文。

　　“啪”

　　突然的一枪从穿透他身后的车厢，打在他的身上，阿朗身子一歪，车子开进了旁边的田里。

　　周野和周华强，从车厢跳了出来。

　　两人把阿朗的尸体丢掉，周野就重新打火，把车开到了他们预定的地点。

　　一切都很顺利！

　　马军带着马帅，周华胜三人把尸体上的东西搜刮了一遍，只找到了，六把短枪，两把长枪。

　　六把短枪还是他们自用的，长枪是装在盒子里当充当货物的。

　　关键是子弹并没有多少。

　　周野也无奈，但事已至此，再纠结也没有意义了。

　　“先把枪藏好。按之前说的，这一阵子先低调一下，你们几个都找找活计，就装作刚来港岛。”

　　“放心吧，老大，我们肯定老老实实地伪装潜伏，等你召唤！”

　　周野听了只想笑，明明是黑帮题材，一不小心搞成谍战片了！

　　不过周华强确实脑子好，还当过民兵，有一定的军事素养。

　　周野给他的钱，他租了四个单间，都是不同的位置。

　　四个人分开住两间，另外两间用来备用，应对紧急情况。

　　而且这两间不住人的房间，由马军和周华强分别去租的，两人都不知道对方租在哪里。

　　为的就是万一有人被抓，不连累其他人。

　　这还不是周野提醒他们才这样做的。

　　只能说，这根本不是黑帮该有的素质。

　　最后，周华强跟了一个小老板收废品去了。

　　周华胜则在一个茶楼跑堂。

　　马军去了码头当苦力。

　　马帅进了澡堂，成了搓澡工。

　　周野叫他们低调点，找份工，四个人竟然选择了不同的地方。

　　不过这样一来，更容易收集到不同的消息。

　　……

　　九龙城寨的大佬，云集在靓坤的地盘，一间火锅店里。

　　除了靓坤和肥波这两个龙头，还有些小势力。

　　他们都有其他的收入来源，不和两个天王抢白粉的生意，又能缓解两方的敌对之势，所以在夹缝中生存了下来。

　　刚死掉的臭嘴豪就是其中一股势力。

　　而这次会议的发起人，却是辈分比较高的老前辈，做着地下赌场生意的明叔。

　　明叔已经六十多岁了，早该退休，却放不下手里的生意。

　　“各位，我借靓坤的地盘把大家找来，是说一下最近的事情。”

　　“明叔，您是老前辈，有事儿直接说嘛，我给你摆平，何必让大家都跑一趟啊！”

　　肥波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明叔也不敢发火，保持着微笑。

　　靓坤也开口道：

　　“草你妈肥波！这是我的地盘，轮到你插嘴？明叔继续说！”

　　“干你娘！我来这是给明叔面子，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我怕你？”

　　“我怕你啊！”

　　眼见两人又掐起来，其他人都不敢吱声，明叔是事情发起人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两位别吵了！肥波啊，你手下的傻彪死了，做军火生意的臭嘴豪也死了。你们俩就没觉得咱城寨有些不对吗？”

　　靓坤当即不再说话，傻彪是谁杀的他当比谁都清楚。

　　肥波满脸肥肉，眼睛都快挤没了，透过剩下的一条缝瞥了靓坤。

　　“他妈的明叔，傻彪是谁杀的我心里清楚，我只希望那个人自己站起来，给我一个交代。否则这事儿不会完！”

　　“吓唬谁呢？”

　　靓坤非常瘦，穿着一件花衬衫，扣子敞开着，露出干瘪的胸膛。

　　他扯着嗓子吼了一句，青筋从皮肤下暴露了出来，目光狠辣地看向肥波，一点不退让。

　　“谁杀了傻彪你去干谁，别他妈在我面前嚣张！有些人背叛城寨和警察勾肩搭背我还没说呢！”

　　明叔知道，任由他俩继续吵，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再次插嘴：

　　“有恩怨就摆龙门阵嘛！现在是臭嘴豪也死了。他手里的货，谁知道有多少？九龙城寨有十多把下落不明的枪支，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明叔终于说到了重点，找不出这些枪，城寨谁也不安生。

　　果然，其他小势力的老大都开始交头接耳讨论了起来。

　　靓坤也不好再跟肥波吵，嚣张道：

　　“不就是几把枪吗？在座的谁没几把枪？怕什么？”

　　“杀傻彪的那些人也都带枪！我看大家还是小心点，也许不是有猛龙过江，而是有内鬼生事！”

　　“啪”

　　肥波又暗讽了靓坤一句，靓坤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明叔都后悔自己开这个会了，发现自己真的一点威慑力都没了，怒道：

　　“算了，反正我已经提醒大家了，都各自小心吧！”

　　说完他就直接离开了。

　　其他人见状也不敢多待。

　　肥波就更不会留在靓坤的地盘，冷笑一声，也随着大家一起离开。

　　小屋子里只剩下靓坤自己的人了。

　　靓坤拿了根烟放在嘴上，眼睛无神，似乎在思考。

　　旁边的辣鸡，懂事地给自己老大点着了烟，以为靓坤在担心明叔刚才说的事情。

　　“老大，要不我查查，把搞事的人找出来？”

　　靓坤此时回过神来。

　　“找？为什么要找？死的又不是我们的人。而且他们这一闹，傻彪的死也被带过去了，算起来他们还帮了我！”

　　“老大的意思？”

　　“有人替我们背锅，不趁机搞掉肥波的几个人，还等什么？”

　　“肥波已经怀疑我们了，万一闹大了怎么办？”

　　“他以为他跟了个鬼佬就了不起了？老子也有靠山。你放心去做，别的都不用管！”

　　“是！”

　　……

　　周野现在和阿良住在城寨外，但上班还是要回到九龙城寨。

　　他也当起了无证医生，诊所就开在坚叔的隔壁。

　　“陈仔，你搞咩啊！坚叔我最起码也救过你了，用不用这样赶尽杀绝啊！你的药是不是都从我这里搞的？”

　　因为周野也没有装修， 只把坚叔旁边的房子租下来，然后把药品器械摆上，就是一家黑诊所了。

　　所以坚叔之前并不知道他的目的，现在才反应过来。

　　周野笑道：

　　“你又不吃亏，我只做外科，而且药从你那拿，你纯白赚啊！”

　　“你到底想干嘛？”

　　“江湖事你要问？”

　　坚叔无奈，气得直跺脚，返回了自己的诊所。

　　周野开这个诊所，一是掩护，二还是找买卖。

　　没有比外科医生，更容易接触这些黑社会的了。

　　阿良也跟着他在诊所帮忙。

　　周野本来是想送阿良去上学的，但阿良不愿意，就想跟着周野打打杀杀。

　　周野也觉得之前的事情应该已经给他造成了严重的影响，再让他回去上学不现实。

　　所以就把他带在身边，能学点基础的医学知识，也挺好的。

　　……

　　谁能想到，周野的诊所开业第一天晚上，就来了生意。

　　确切地说，是坚叔的生意，可是他自己搞不定，又叫了周野。

　　周野来到隔壁一看，好家伙，来了三个人，全中了枪。

　　最严重的已经躺在病床上，快不行了。

　　“这是我们老大毒牙，我们大哥大是坤哥，救不活他，你俩都死！”

　　周野听着这熟悉的威胁方式，第一次为自己曾经也这样做感到羞愧，太二了。

　　坚叔却不管这些，对他招了招手。

　　两人无视对方的小弟，开始给毒牙大哥开刀取子弹。

　　可惜对方伤势太重了，手术刚开始没多久，就咽了气。

　　坚叔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帘子外，那两个被子弹擦伤的小弟。

　　周野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脱掉了身上的手术服，对他说道：

　　“你收拾吧！”

　　然后他走出去，两个小弟围了过来。

　　“我们老大怎么样了？”

　　周野看了看他俩手上的枪，笑道：

　　“还不确定，你俩跟我来，到旁边取药。”

　　“取药？”

　　“我自己搬不动！”

　　周野带着俩人走到对面的小巷子。

　　“药在哪？哦！”

　　“啊！”

　　“啪”，“啪”……

　　几声枪响后，周野从巷子里出来，看了看没人注意，才把手枪揣进了口袋里。

　　本来九龙城寨很多黑帮都是老乡会！

　　同乡抱团，才能在这里占一席之地。

　　遗憾的是，陈家旺之前的老乡都死了，周野又需要人手。

　　周华强几个都是来的，天然就多了一些亲近。

　　至于能不能信得过，还需要时间去检验。

　　周野给了他们一笔钱，叫他们安心养伤，什么也不要做。

　　其实周野应该和他们保持距离的。

　　因为他不知道，各个社团还有没有盯着他们几个。

　　所以之后，周野每隔一个星期才去一趟坚叔的诊所。

　　周华强几乎每天都要带着弟弟去换药，总能遇到。

　　两个月后。

　　“我说，你们是把我这当成交易的地方吗？”

　　坚叔终于意识到问题。

　　周华强不好意思地笑道：

　　“对不起啊，坚叔，可我要拿药啊！”

　　“我也是拿药的，消炎药！”

　　坚叔就盯住了周野。

　　“三天两头买消炎药，当饭吃啊？”

　　“有备无患嘛？哦，纱布啊，绷带啊，手术刀也帮我定一批！”

　　“你要开诊所啊？”

　　“你别管！怎么？想加入我们？”

　　听到周野这么说，坚叔立即没话说了，扭头到后面药柜拿药去了。

　　周野才跟周华强说上话。

　　“今晚去买枪，能买多少，买多少！”

　　他把一个纸袋递给了周华强，里面全是钞票。

　　周华强没有看钱，谨慎地说道：

　　“那帮家伙不讲信用，我怕他们黑吃黑啊！”

　　“分两批去，你们上次那几杆破枪丢了吗？”

　　“没有啊，吓唬人还是有用的！”

　　“你让马军先去买子弹，把几杆破枪利用起来，然后你去买枪，我和他们三个在后面，如果他们敢动，我们就反吃了他们。”

　　周华强眼睛都亮了。

　　“好！”

　　……

　　其实黑社会平时的时候也很少用枪，黑帮火拼也是拿着刀互砍。

　　因为持枪罪名更重。

　　但真正干大事的时候，又少不了枪。

　　所以有人买枪，就会有大事发生，这是城寨的常识。

　　但是只买子弹的，挺少见。

　　臭嘴豪满脸不耐：

　　“丢你老母啊！就几颗猎枪子弹还要找我，耍我啊？”

　　马军也很生气：

　　“又不是不给钱？我们上次在你这买的枪，差点连累了我们！真他妈难用！”

　　“原来是你啊！难用？没我的枪，你们能脱身？我可听说了，你们运气不好，买卖没做成！”

　　“废话，要不然老子能只买子弹？”

　　“那你们这次是？”

　　马军没回答，而是盯着他，问道：

　　“到底卖不卖，不卖拉倒！”

　　“卖，蚊子再小也是肉！”

　　臭嘴豪满脸笑容，给马军拿了二十发子弹，收了他十块钱。

　　“你是真黑！”

　　“哎？你可以不买。”

　　马军没再说，拿着子弹离开了。

　　臭嘴豪叫了自己的小弟：

　　“跟着看看他的落脚点，查下他们想干什么？傻彪刚出事没多久，咱别又让人黑了！”

　　“是，老大！”

　　小弟刚走，周华胜又过来了。

　　本来应该是他哥来，但是周华胜一直在屋里养伤，觉得自己露面少，不容易被认出来，更合适一些。

　　“谁介绍的？”

　　臭嘴豪不认识周华胜，也不知道他和马军是一伙的，按惯例问道：

　　“彪哥！”

　　“傻彪都死了，还彪哥？”

　　周华胜表现出了一脸茫然。

　　“我刚从大陆回来，那算了！”

　　他要走，臭嘴豪反而不乐意了。

　　“算什么算？傻彪死了，我还不做生意了？要什么枪？”

　　“长枪短枪都要，你有多少？我要的急！”

　　“丢你老母！你要刺杀港督吗？老子的枪可是多的是，你有钱吗？”

　　周华胜拿出一沓现金，大约两千块。

　　“这是定金！”

　　臭嘴豪眼睛在发光了，定金两千，货款总价约八千。

　　这可是大买卖！

　　他几个月也碰不到一次。

　　但是他手里并没有那么多货，而且，对方的目的很重要。

　　“兄弟，你真是要打港督府啊？”

　　“跟你没关系吧？”

　　“好，什么时候要？”

　　“今夜十二点！”

　　“这么急？”

　　“我是听说你货多才来的，你没有，就算了！”

　　“有，长枪五条，短枪十把，都是新货，鬼佬军队也都用的型号。”

　　“好！十二点送到九龙码头！”

　　“啊？我不送货的，你来拿！”

　　周华胜不满道：

　　“我今夜就走，哪有那么多时间，你送不送？”

　　“好好好，怕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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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些时候。

　　“老大，咱的枪就这些了，哪有那么多？”

　　“丢你老母，老子说卖了吗？”

　　臭嘴豪满脸的凶相，交代道：

　　“把枪交给兄弟们，装满子弹。”

　　“老大，你是要抢啊！可是你不是说要低调吗？”

　　“丢你老母，废什么话？这过江龙要去做大买卖，肯定不止那么多钱，这一票，绝对值得。阿乐回来了吗？”

　　“没有，他还在盯着买子弹的家伙！”

　　“那就不用叫他，我们几个够用了。”

　　臭嘴豪带了三个小弟，其实他还能找来更多的人，但又怕把目标吓走。

　　他自信这几个全副武装的小弟，足以应付。

　　因为城寨一大半的枪支都是他卖的，囤了枪的人，他都认识。

　　不包括刚才走的周华胜。

　　就像他很清楚地知道傻彪是辣鸡杀的。

　　因为辣鸡手里的几条枪也是找他买的。

　　只是他既不是靓坤的人，也不是肥波的人，所以他没告诉任何人。

　　转眼臭嘴豪来到九龙码头，这个时间点，警察是不会出来的。

　　码头上都是各种见不得光的生意。

　　他来到了约定的地点，时间刚刚好。

　　周华胜已经在那等着了。

　　臭嘴豪见周华胜两手空空，放弃了一上来就开枪的计划。

　　“兄弟是耍我吗？枪我带来了，钱呢？”

　　周华胜淡定地吹个口哨，远处的船上亮起了灯。

　　“先验枪，钱自然会来！”

　　臭嘴豪无奈，他虽然带了一个箱子，但里面的只有两把枪。

　　他脑子一转，叫手下打开箱子。

　　“什么意思？这可不是我要的枪？”

　　“别急啊！先验枪，满意了，我身后的兄弟就把剩余的枪带过来。”

　　臭嘴豪硬是圆了上来。

　　周华胜点点头，心里已经起疑心了，但还是装模作样地检查枪支。

　　“不错，交易吧！你让兄弟把枪送来，我让人把钱送来。”

　　“好啊！”

　　臭嘴豪对身边的小弟使了一个眼神。

　　“去叫阿乐把枪送来！”

　　小弟很机灵地没有拆穿老大的谎言，往后面走去。

　　周华胜也朝身后招招手，那边的船就缓缓靠岸了。

　　双方都在做样子。

　　船只还剩下不到十米距离的时候。

　　除了船头一人，船舱突然掀开雨布，又跳出两人，其中一人还是臭嘴豪下午刚见过的马军。

　　臭嘴豪立即意识到有问题，抬起手中的枪。

　　只是周华胜直接往旁边的水中一跳。

　　“啪”“啪”“啪”

　　船上三人先开了枪。

　　自制枪的准头和威力都不稳定。

　　但这么近的距离，三枪齐发还是打伤了臭嘴豪等人。

　　臭嘴豪等人也开枪反击，可是刚才一瞬间他们瞄准的是跳水的周华胜。

　　再转过枪口，身上已经中枪，枪口有些慌乱。

　　而船已经靠岸。

　　船上三人不要命地扑上来，一人一个目标，直接用刀砍死了对方。

　　臭嘴豪派走的那个小弟，也没敢走远，就埋伏在不远处，准备趁乱再冲过去补枪。

　　结果事情远超他的预料，几息之间，他的老大反被别人吃掉了。

　　正在犹豫是否逃跑，从后面摸上来的周野，用手术刀抹了他的脖子。

　　但他也因此省掉了一些麻烦。

　　从傻彪那里偷来的货款有五万块。

　　听起来不多，但在这个时候是一笔巨款了。

　　想成事儿，最难的阶段就是这第一桶金的获得。

　　有了第一桶金，你的选择就多了。

　　这个年代，平头百姓想出头，有两条路。

　　一个是进黑帮，靠敢打敢杀上位。

　　第二个是考警察。

　　鬼佬控制的时代，警察就是鬼佬们的打手，比黑社会好不了多少。

　　甚至晋升机制都一样，看你有没有跟对大哥。

　　周野一个都不想选，因为这两条路都免不了要当狗。

　　就看当谁的狗而已。

　　周野决定走更难一点的路，站起来，当个人。

　　第一件事还是要搞个身份证。

　　此时港岛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其实是默许移民进入的。

　　并不是说偷渡客是合法的。

　　只是意味着没有身份证你也可以去做工，同时老板不想给你钱，转头举报了你，你也没办法。

　　而办理合法身份证理论上也并不困难，但往往实际操作就会遇到各种卡要的情况。

　　所以黑帮才会有卖假证的，并大量渲染无证的危险。

　　周野贿赂了一个警察，用了比给傻彪更少的钱，就给自己和阿良办了两张真正的港岛身份证。

　　在付出了几个老乡的生命后，他觉得多少有点讽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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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野在九龙租了房子，让阿良住在那边。

　　他回到城寨，去了坚叔的诊所。

　　“呐，说还钱就还钱。”

　　周野拿了一沓钞票，拍在了坚叔的桌子上。

　　坚叔看了一眼周野，拿起钱数了数，头也不抬地说：

　　“我就不问你的钱从哪来了，你们这种人反正都是发横财的。但不得不说，你是第一个从我这拿钱，还给我的。”

　　“我说了你这个店，我罩着。”

　　“算了吧！我年轻的时候也是江湖上混的，我太了解了，你这种人沾不得。我小心谨慎一点，不过是平时被人坑点钱。被你罩着，说不准命都没了！”

　　周野笑了，觉得他说的倒是事实。

　　“好吧，我想搞几条枪，你有没有渠道？”

　　“扑街仔！你疯了吧？我这里是诊所，我哪知道哪能买枪？”

　　“是吗？”

　　周野也不急，找个凳子在坚叔对面坐下。

　　坚叔虽然表现出了一点厌烦，但看在钱的面子上，也没说什么。

　　还主动给周野递了一瓶汽水。

　　周野就坐在他的诊所里待了一天，吃饭都是和他一起吃的外卖。

　　坚叔的顾客主要是周围的楼凤，一个个都带病上阵，十分敬业。

　　周野待了一天，非常庆幸自己的洁身自好。

　　第二天，他又来了，同样坐了一天。

　　坚叔诧异道：

　　“你搞咩啊？不去干活，给我看店来了？”

　　“你别管，我就坐坐！”

　　终于到了第四天的晚上，三个男人驮着一个伤员闯了进来。

　　这伙人都带着枪。

　　“把我弟弟救活，否则我就杀了你！”

　　一个大胡子的中年人，手里拿着一把自制的单管枪，顶住了坚叔的脑袋。

　　坚叔一点都不着急，还有功夫看一眼周野。

　　似乎在说，看，和你一样！

　　“你不想他死，总要先让我看看吧！”

　　坚叔硬气地从桌子后走出来，另外两个男人已经把伤员放到旁边的病床上了。

　　伤员身上几个血窟窿，鲜血染红了他全身的衣物，周野都看出来情况不妙。

　　坚叔皱起眉头。

　　“我需要马上手术，但是能不能成，看他的命！”

　　大胡子还想威胁。

　　周野走上去说道：

　　“想救他，就听医生的。坚叔，我来帮你！”

　　坚叔也顾不上其他，把三个男人赶到一边，拉上病床旁边的帘子。

　　一转身，周野已经把手术需要的东西端了过来。

　　“你学过医？”

　　“额，看了几天，差不多！”

　　“扑街仔！这也能吹牛？”

　　坚叔开着玩笑，已经开始穿戴手术服。

　　这种无证诊所，条件非常差。

　　别说无菌环境了，坚叔给手术刀消了消毒都是业界良心了。

　　但条件再差，也比没有强。

　　九龙城寨这种情况，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生病，多少人受伤，多少人会死！

　　城寨的医生，着实给许多人续了命。

　　忙了两个小时，坚叔从这人身上取出五发子弹，又一一缝合了伤口。

　　才脱下口罩，说了一句：

　　“如果夜里不起烧，就还有救！”

　　周野听到这相似的话术，也看了看坚叔，两人相视而笑。

　　……

　　不出意外，这伙人身上没有钱。

　　原本他们还想用手中的枪，吓唬人。

　　但他们的同伴都伤那么重了，周野不相信他们之前没有还击。

　　他们的枪都是自制的，子弹能有多少？

　　周野直接拆穿了他们。

　　三个男人又哭又跪，脑袋磕在地上梆梆响，请求坚叔救他们兄弟的命。

　　坚叔叹了口气，又帮另外两人处理了伤口。

　　“他们的钱，算我账上！”

　　周野一句话，就拿下了三个男人的心。

　　聊了几句，他也了解了大致情况。

　　这四个人也是从大陆来的。

　　是两对兄弟。

　　大胡子中年男人是他们中的老大，叫周华强。

　　刚手术的是他的亲弟弟，周华胜。

　　另外两个跟他们俩也是表亲。

　　哥哥叫马军，弟弟叫马帅。

　　他们四个刚刚去市区打劫了一家金店。

　　结果警察还没到，就被金店的保安打退了。

　　要不是受伤最重的周华胜堵了枪口，几个人都会陷在里面。

　　周野听了觉得又可怜，又可笑。

　　他们还没摸清楚状况，就开始行动，失败是注定的。

　　这个时候能在外面开金店的都有黑白两道的背景。

　　要不然光是警察收规费，就能搞死你！

　　另外这四个家伙的枪是从城寨小贩手里买的。

　　因为没钱，只买了几把自制枪，子弹总计也不到十发。

　　城寨里的黑帮，凭什么能控制这里？

　　就是他们垄断了整个地方的黑产。

　　你这边买把枪，黑帮那些人立即就知道有人要搞事情。

　　估计这四个家伙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众多黑帮眼皮子底下抢的金铺。

　　这也就是他们失败了，要是成功了，刚进城寨就会被人吃干抹净。

　　别说什么江湖义气，义气只有两方实力对等，不愿意两败俱伤时，才会考虑的。

　　周野给周华强分析了他们失败的原因，听得对方一愣一愣的，对周野的敬仰，都溢出了眼睛。

　　这引起了坚叔的不满。

　　“我说你们这些家伙！我这里是诊所，不是你们探讨犯罪经验的地方。我就奇怪了，人家的诊所，除非是专职治跌打损伤的，没有我这种三天两头就遇到刀伤，枪伤的。你们是怎么找到我这的？我也没打广告啊！”

　　“我就是随便找的！”

　　周华强挠挠头，因为没钱给，所以表现得很谦逊。

　　坚叔不满意，又盯上了周野。

　　“陈仔，你说，你肯定知道！你在我这等了几天，等什么呢？”

　　周野笑道：

　　“其实我也是瞎蒙的，我就是觉得你这个诊所的位置，风水很符合刀兵之象！”

　　“胡扯！说实话！”

　　“好吧，其实是因为你这个位置太特殊，你这店前面几条道，错综复杂，最容易甩掉追兵。另外你这后街也有讲究，后面是居民楼，至少有五百户人吧？往里一钻，就如鱼入海，任谁也找不到！”

　　周华强连连点头。

　　坚叔也傻眼了，念叨道：

　　“前白虎后青龙，龙虎相争，还真他妈是刀兵之象啊！”

　　但是肥波的手下众多，他排不上号。

　　而现在有个机会，有人偷偷联络了他，可以给他提供货源。

　　“老子要是有渠道，还跟什么肥波？老子就是第三个天王！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哪家龙头不是这样起家的？干！”

　　傻彪考虑了几天，终于下了决心。

　　主要是他这几天在城寨四处搜找大陆仔，惹得很多人不满。

　　大家都有见不得光的生意，你带着兄弟，一会儿这，一会儿那的，谁都怕你黑吃黑。

　　肥波虽然替他挡了事儿，拦下了麻烦，但私下也骂了他，说他成不了事。

　　傻彪因此记恨，迫切地想要上位。

　　只是接货可以在城寨里，但散货不行。

　　城寨里各家都有自己的粉摊，可不是吃饭的粉摊，就是分销白粉的地方。

　　都是真刀真枪，死了不少人才抢下的区域。

　　他要是在城寨卖，立即就会被发现。

　　所以傻彪打算接了货，直接都带到外面去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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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时分，约好的时间马上就到了。

　　傻彪整理一下心情，带上所有弟兄，来到九龙某个码头。

　　这次送货给他的是越南人。

　　虽然傻彪没卖过白粉，但跟着肥波身边的时候，也学了一些。

　　他上前用刀挑了一点，放到嘴里。

　　然后吐出沫子，装模作样地竖起拇指。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好坏，反正无论好坏他都加价往外卖。

　　那些瘾君子有的挑？

　　“第一次合作不会坑你的！钱呢？”

　　越南人说着蹩脚的白话。

　　“是啊，东西好，肯定是长期合作。”

　　傻彪摆摆手，让身后的小弟把装了钱的手提包拿上来。

　　“你也验验吧！”

　　越南人接过手提包，却摇摇头。

　　“不用验！第一次合作，我信你！”

　　傻彪一乐，任谁碰到这样的傻子都高兴。

　　“兄弟够意思！下次，下次过来，我一定带你好好玩玩！”

　　“哈哈哈，好！”

　　傻彪接过白粉箱子递给了小弟，然后就带人离开。

　　他走了两步，突然觉得不对，这事儿有些太顺利了。

　　一回头，看到那个越南人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船上看着他们。

　　突然越南人露出两排大白牙，在夜里格外醒目，他蹲下从船舱拿出一把冲锋枪。

　　“哒哒哒……”

　　“有埋伏！”

　　傻彪第一反应是回过头 压低身体向前冲。

　　可是，虽然枪声是从越南人那边开始的。

　　但子弹却是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的。

　　傻彪掏出手枪，都没来得及选定目标。

　　对方两轮速射，傻彪一伙人就全倒下了了。

　　然后从两侧的水里走出几个穿着潜水衣的人，给地上的尸体一一补了枪。

　　“鸡哥，全解决了。”

　　“越南人”点点头，抽了支烟，说道：

　　“找一找别落下东西，再撒点白粉在船上。老大的意思搞成交易火拼，叫肥波无话可说！”

　　“鸡哥，老大和肥波那么熟，干嘛突然对傻彪下手？”

　　“屁！你懂个毛啊！肥波没跟老大打招呼就新增了两个粉摊，这明摆着是试探。这王八蛋最近靠上了鬼佬警司，警察只扫我们的场子，不扫他的，拽的很啊！

　　老大的意思给他点教训提醒一下我们不是好惹的，但也不能留下把柄。傻彪瞒着他私自走货，我们算是替他清理门户，就算查到我们头上，他也无话可说。”

　　这个扮成越南人的鸡哥，实际上是靓坤的头号打手，辣鸡。

　　他抽完烟，见手下也检查完毕，就准备撤退了。

　　不过天生谨慎的他还是检查了一下傻彪带来到钱。

　　他打开手提包，掏出里面的纸币看了一眼，破口大骂。

　　“丢你老母啊！傻彪！拿纸钱来交易，他妈的是想黑吃黑吗？有没有点江湖规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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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一天晚上。

　　傻彪的地盘是一家棋牌室，越到晚上越热闹。

　　棋牌室的后面隔断了一间，就是他的办公室。

　　这个办公室有一个门开在后街，有人找他办证都走这里。

　　陈家旺他们就是在这里被傻彪阴了一把。

　　周野一大早就盯上了这里。

　　到天黑才看到傻彪的一个手紧张兮兮地送了一个手提包进去。

　　周野知道那很可能就是买货的钱。

　　机会只有一次。

　　他买了一个同款的手提包，装了些纸钱，怕分量不够，又在底部放了一块砖。

　　他自己一个人不太行，只能还让阿良协助。

　　周野一再强调，行就行，不行不能强求。

　　阿良认真答应下来，行动才开始。

　　周野贴身绑了几个纸筒，用衣服遮住大半，只露出一角，然后从里面牵出一条引线，露在衣物外面。

　　他一手自制燃烧瓶，一手打火机，用毛巾蒙了脸，大摇大摆地从棋牌室正门走了进去。

　　他点燃燃烧瓶，哗啦一下扔在旁边的桌子上，燃起一片火焰。

　　正在打麻将的客人以及倒茶水的服务生都被吓到，纷纷往桌子底下钻。

　　“打劫！把所有的钱都交出来，否则我就炸了这里！”

　　周野丢掉了燃烧瓶后，就用空着的手捏着引线，往另一手的打火机上凑。

　　因为后边的办公室是自己做的隔断，这边有什么动静，那边立即就知道了。

　　傻彪一听有人打劫他的店，当即带着人就从后面出来了。

　　他看到周野的动作，立即让身边拿枪的小弟停手。

　　“兄弟，我哪得罪你了？老哥给你摆茶道歉！如果只是要钱，何必玩命？话说你从哪搞到的炸药？”

　　周野数了一下傻彪身边的小弟，比白天观察到的少了两人。

　　他有些担心阿良。

　　但事到临头，担心是没用的。

　　“你说的对，求财而已，何必玩命！你把这些牌桌上所有的钱都拿来给我。我立即就走，绝不多事！”

　　傻彪一听对方要牌桌上的钱，暗松了口气。

　　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

　　“大家是信得过我傻彪，才来这里玩牌的，我把桌上的钱给你，怎么跟客人交代？”

　　周野冷笑一声，直接用打火机点燃了引线。

　　看着引线点燃，大家心都被揪了起来，掀起一片惊恐声。

　　但周野立即又用手掐灭了它。

　　“怎么样？你再说一遍你刚才的话？”

　　傻彪也硬挤出笑容。

　　“别啊兄弟，我让人给拿钱！”

　　“不！所有人都不许动，有一个动的，就一起死！你来拿，每个桌子上的都要。”

　　“好！我来。”

　　傻彪不想靠近周野，只能从最远的牌桌开始收钱。

　　每个牌桌上的钱拢一拢，也挺多的，只是太麻烦了。

　　拖的时间一长，恐惧就没有那么大了。

　　其实大家害怕，是因为九龙城寨从不缺亡命徒。

　　说玩命，那是真跟你玩命！

　　但仔细想想，买炸药的渠道都在几个黑帮手里，不可能没有消息露出来。

　　傻彪也生了疑心，又问道：

　　“兄弟，你这炸药到底从哪来的？”

　　此时他离周野已经很近了，可以看清对方的面容，突然觉得有些眼熟。

　　周野笑道：

　　“去问阎王吧！”

　　因为他这句话用的是方言。

　　傻彪心里咯噔一下， 对方不是求财，而是要命的。

　　“大陆仔！”

　　周野抽出身上的手术刀，朝着傻彪扔了过去。

　　正中他的心脏，但傻彪居然没事，大喊：

　　“他的炸药是假的，开枪，快开枪。”

　　周野知道失了先机，立即后撤。

　　这时，门口又来两人拿着刀冲了进来，这是傻彪另外两个手下。

　　他俩受命绕到正门，围堵周野。

　　“啪啪啪”

　　枪声响起，周野弯下腰，躲过面前的两把西瓜刀，双拳撞在两人的肚子上。

　　这俩小弟痛苦地跪倒在地。

　　周野从他们中间挤了出去，跑出门迅速逃离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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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你没事吧？”

　　傻彪摸了摸自己的冷汗，从怀里掏出一个护心镜。

　　“嘛的，幸好老子有准备。这大陆仔真是不要命。我们不找他，他反而回来找我拼命，真是扑街仔！”

　　傻彪见棋牌室乱糟糟的，叫手下处理，自己独自回到了办公室。

　　扫了一眼，还在原处的手提包，也没有心思去查看。

　　因为他一开始觉得周野是求财的，“拆穿”了对方的阴谋后，就坚信对方是来杀他报仇的，求财只是“饵”。

　　所以他没有想到还有一个阿良会趁他们都不在，调换了手提包。

　　其实周野换一包纸钱给他，纯粹只是为了嘲讽。

　　没想到他还真的拿着纸钱去交易。

　　就算没有辣鸡，傻彪估计也会被交易对象干掉！

　　他很清楚不借助外界道具的话，他最大的优势就是经历过这么多后总结下来的经验，以及学会的各种技能。

　　这个世界的港岛，还处于鬼佬占据的时代。

　　他们从来不会把港岛当成自己的国土，把港民当成自己人看。

　　从上到下的鬼佬官员都只想着在任期内大捞特捞，然后回自己国家实现财富自由。

　　所以港岛的情况就是贪腐成风，黑社会横行。

　　而九龙城寨又属于三不管地带，人口密集，道路混乱，藏污纳垢，犯罪率比外面的港岛还高。

　　很多偷渡者，通缉犯，亡命徒等等，都会在此落脚。

　　形成了这里弱肉强食，无法无天的生态系统。

　　如果说自由，这里是最自由的地方了，死了都没人管。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秩序，黑社会就是这里的秩序。

　　九龙城寨有两大天王，肥波和靓坤，他们垄断了城寨里的白粉渠道，领导着势力最大的两个黑帮。

　　坑了陈家旺他们的，就是肥波的手下，傻彪。

　　傻彪也不是什么核心成员，做的是办假证的生意。

　　周野带着阿良先吃了饭，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恢复体力。

　　这会儿港岛的物价很低，一个教师的一个月工资也就三四百，吃顿饭几毛钱。

　　用从坚叔那里敲诈来的几张钞票付了账。

　　周野靠着别人家的门休息了一会儿，回忆起事情的经过。

　　陈家旺他们找傻彪办证，给了钱却一直拿不到货。

　　他们找傻彪想把钱要回来，然后就引起了冲突。

　　陈家旺是从里面逃出来的，而阿良一直在门外。

　　所以傻彪一伙根本没看到阿良。

　　之前慌乱，周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你回傻彪那里一趟，在外面盯着，他们应该会有分开的时候！你就回来告诉我。”

　　“旺叔，你要干嘛？”

　　“报仇！在这里，让人畏惧，才会获得尊重，这是生存法则！”

　　阿良这个年纪本应该在学校里应对青春期的烦恼。

　　但没这个条件，说再多也没用。

　　周野只是交代道：

　　“机灵点，情况不对往人多的地方跑，明白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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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野靠着别人家的门睡了一觉，然后迷迷糊糊中被人推醒了。

　　虽然城寨里本来光线就不足，但是此时更加黑暗，已经到了夜晚。

　　他看清楚是阿良，才又把从坚叔那里偷的手术刀藏了起来。

　　“叔，我跟着一个家伙，找到了他的住处！”

　　周野点点头，感觉身体还是有些虚，可能还有些发烧，他把坚叔给的消炎药吃了两片。

　　然后跟着阿良一起来到了一栋楼里。

　　周野也不是没有见过贫民窟，但像九龙城寨这种楼贴着楼，一层楼住几十户，有点空隙就盖上房屋的地方，密密麻麻就像蜂巢的，仅此一家。

　　阿良记性不错，在几十户人家中找到了其中一家。

　　周野扶墙站好，示意他先躲起来，然后敲了敲门。

　　“谁啊？”

　　“下午跑的人找到了，彪哥让回去办事！”

　　“咁你娘，怎么这么多事？”

　　你不能指望小混混有太多的脑子，能提前问一句，已经是他们的谨慎了。

　　尤其是刚出道的，特别嚣张的新人。

　　房门打开，屋里的光透出来，照在周野脸上。

　　“你……”

　　周野快速地划断对方的喉咙，然后整个身体撞到对方身上，把人挤进了门。

　　两人都倒在地上，周野一刀扎进对方的心脏，结束了他的痛苦。

　　他搜了一遍，这个房间只有一张床，床下没人，也就没人了。

　　周野这才返回，把阿良叫进房间。

　　整个过程顺利得像一场多次练习的演习。

　　周野关上房门，用屋里的毛巾沾了水，擦了擦自己脖子脸上被溅到的血。

　　然后就躺在了充满汗臭的床铺上。

　　他需要休息，让身体恢复！

　　“今晚我们在这里过夜，你搜下值钱的东西，明早我们都带走！”

　　“那他呢？”

　　阿良想吐又强忍着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就一晚，不会太臭的！”

　　周野太虚弱了，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等他再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

　　屋里的挂钟显示是上午十点了。

　　周野看了一下，尸体还在门口没有动过。

　　阿良蜷缩在床边，看样子昨夜不好过，还没睡醒。

　　周野自己翻了翻尸体的口袋，又搜了搜屋里能藏钱的地方。

　　这个时候，就没有必要矜持了。

　　小混混的好处就是他们的全副身家都喜欢带在身上。

　　周野一共搜到了五十多块，够他俩休息几天的了。

　　他靠着房门听了听，外面都是忙碌的声音。

　　城寨面积不大，但住的人很多，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

　　除了黑社会，也有正常人，他们白天也会为了生计而忙碌。

　　正好阿良睡醒了，周野交代他一句。

　　“一会儿出门正常走，不要回头。”

　　阿良茫然地点点头。

　　周野直接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那尸体还躺在地上，如果此时有人路过直接就能看到。

　　阿良也想到了这一个问题，心虚地迅速跨过尸体，出了门，然后随手就关了门。

　　因为太激动，关门的声音有些大，反而引起了楼下人的注意。

　　周野往他脑袋上抽了一巴掌。

　　“搞什么？扑街！”

　　阿良也不敢说什么闭上了嘴，跟着周野大摇大摆地走下了楼。

　　……

　　接下来，周野先找了一个住处，也是只有一张床的单间，七块钱一天。

　　只要给钱，房东什么也不问。

　　其实还有几十人一起住的同铺更便宜，他们之前就住在那里，现在行李还在那里，不敢回去拿。

　　但周野要做事，不方便。

　　定好房间，他就留在屋子里休息，叫阿良还去盯梢。

　　到了晚上，阿良回来带路，周野又去杀了一人。

　　到这，傻彪就是再没脑子也该反应过来。

　　他没杀干净的大陆仔正在报复他。

　　周野也清楚，不能再冒险了。

　　无论傻彪怎么应对，他关起门开始休养。

　　就连阿良，每天也只出去两次。

　　一次出去买一整天的吃食，一次出去倒攒了一天的夜壶。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周野伤好了七七八八。

　　阿良带回来的消息表明傻彪一直在找他们。

　　可如果九龙城寨找个人那么容易，也不至于港警都不敢进来。

　　周野有空地时候也活动了身体，觉得对这具身体适应了也差不多八成。

　　只是伤口完全愈合之前，他还没法进行高强度训练。

　　不过对付一些小混混还是足够的。

　　周野养伤的时候也考虑到了自己的未来规划。

　　任务是活得越久越好，而观众又喜欢他去作死，挑战不可能。

　　周野只能谨慎地去作死了。

　　城寨有两大天王，都是贩毒的。

　　周野一向不喜欢这个行业，绝不会涉足，但破坏他们的生意还是乐意做的。

　　阿良发现傻彪突然把人手都集中了起来，没有像之前几天满城寨地找他们。

　　周野觉得时候到了，亲自去了傻彪的地盘。

　　这个世界目前已经进入了奴隶制的社会形态。

　　部落统一成了国家，而国家需要将以往各部落不同的神灵崇拜融合到一起。

　　《山海经》刚好能帮他们重塑神话。

　　也不用担心他们看不懂字。

　　有种东西叫神授！

　　周野在这个世界有个创世神的分身。

　　只要进入这个世界，就能和分身合二为一，成为真正神灵，神授这种东西只是基础操作。

　　……

　　完成了这些他才回到了桃花源，开始了自己的休整状态。

　　这期间他看了积攒了很久的观众信件。

　　因为观众都是待转世的灵魂，所以他的粉丝留不住。

　　很多看着看着就走了。

　　不过，他还是看到了许多人的热爱，这直接反应到了他的收入上。

　　即使大多数沉默着，什么都没有说过。

　　而近期的信件里除了对他的称赞，当然也有对他的批评。

　　他也是成熟的扮演者了，知道和早期的小黑子不同，能坚持到后期的观众给他的批评，那是真正的建议。

　　有位观众提醒他不要忘记初心。

　　“我的初心是什么？”

　　“是想表达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积极攀登的反派只是可悲并不可耻。

　　而天生贵胄，气运加身的主角，也只是命好并不高贵。”

　　“有位老爷爷说过，旧世界不合理那就打破它，建立新世界！所以面对全世界都供养主角的不合理秩序，反贼无罪，造反有理！”

　　周野回忆了最近的剧本，发现自己似乎是因为条件好了，手段多了，好像有些脱离群众了。

　　“不对，能说出脱离群众这话的人，已经不是群众了。”

　　周野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挑一下剧本，重拾自己的初心。

　　……

　　“欢迎来到《九龙城寨》剧本！

　　在这个剧本中您将随机代入某个角色。

　　任务目标：存活。

　　任务简介：这是个没有秩序的社会，有人认为没有秩序就代表着没有约束，代表着自由和平等。

　　所以我们给予每个角色平等的机会。

　　您在这个剧本中的生存年限，将作为任务完成情况的评判标准。当然，一味追求存活，而牺牲趣味性，也会影响观众的体验。您应该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期待您的表演！”

　　周野在不多巷挑选了很久，才挑出这个剧本。

　　目前新产出的剧本都附带着回收系统的任务。

　　只有这种挤压在书架深处的老剧本，才有无主线的设定。

　　这个剧本应该是之前剧本改革后，系统没有叛变前的产物。

　　很有“考古价值”！

　　周野甚至花了八千个啪啪币才买下这个剧本。

　　只是没了系统提示，他只能带着加载后的无字天书，自行穿越。

　　穿越之前，周野也给自己制定了要求，尽量不使用空间戒指中的道具。

　　纯沉浸式体验那个时代的激情岁月。

　　……

　　两栋大楼的夹角处，低矮的石板下是条臭水沟，老鼠们正在无数垃圾中间喝水。

　　胆子大的则开始惦记起旁边地上躺着的虚弱无力的人类。

　　周野缓缓醒来，就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无力感。

　　他快死了。

　　记忆从脑海深处涌来。

　　他叫陈家旺，和几个老乡一起偷渡来到港岛。

　　本来想来闯一番事业的。

　　结果一来，被当地黑帮骗光了钱。

　　几个老乡气不过前去理论，对方直接动手，砍死了几人，只剩下他和一个小毛孩子逃了出来。

　　他也被砍了几刀，身受重伤。

　　这个石板下面空间很小。

　　小毛孩子先钻进来，然后才把平躺的陈家旺也拖了进来。

　　周野连抬头都很费劲，虚弱地说道：

　　“阿良，你走吧，别被他们抓住！”

　　小毛孩子叫陈良，和陈家旺是同宗的亲戚，只有十二岁，他爹是陈家旺的同辈刚刚已经被砍死了。

　　周野头一句就是试探，虽然他想过不用道具，但也不能落地成盒啊！

　　所以他临时决定如果这个阿良走了，他就用恢复药。

　　如果阿良不走，就再看看。

　　“旺叔！我就你一个亲人了，你让我走，我走哪去？”

　　阿良的眼睛在黑暗里亮晶晶的，显然哭过了。

　　周野叹了口气，有情的人，最难辜负。

　　两人不再说话，静静地等着命运。

　　急切地脚步声从石板前来回经过了几次，都没有查看石板下的情况。

　　直到那些脚步声再也没有回来。

　　阿良才把周野推了出去，然后自己再钻了出去。

　　两人都被腌臜物弄得满身臭味。

　　周野知道自己的伤口必须要处理，否则一定会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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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消息是九龙城寨最不缺医生，虽然大多数都无证，但是最擅长跌打损伤和刀枪伤。

　　坏消息是周野和阿良，身无分文，还被当地老大追杀着。

　　阿良扶着周野远离了之前躲藏的地方，才找到了一家挂着招牌的诊所。

　　周野在门口捡了一个玻璃的汽水瓶，揣在口袋里。

　　进了门，诊所并不大，里面只有一个医生，正隔着帘子给一个女人做检查。

　　阿良扶着周野在旁边坐下，等着那边结束。

　　“行了，这星期不要接客了，我给你开点药。”

　　“不接客你养我啊！你还是给我开点有劲儿的药吧！”

　　医生叹了口气，没有说话，走出帘子，扫了一眼周野和阿良，说了句：

　　“等一下！”

　　然后转身去给女人拿药去了。

　　女人走后，周野没等医生过来，示意阿良关上门。

　　他歪歪扭扭地走到医生的身后，用玻璃瓶的口抵住了对方的腰。

　　“我没钱给，先记账，但是治不好我，我兄弟会杀了你的！”

　　医生扭头看了看阿良，似乎在评估周野话里的可信度。

　　阿良攥了攥拳头，证明自己的凶恶。

　　医生又叹了口气，双手举起，走到帘子后。

　　“来吧，我给你处理！”

　　“枪你拿着，我要是死了，直接开枪！”

　　“是，老大！”

　　阿良接过玻璃瓶，小心地用衣服包住。

　　周野觉得自己两人真是破绽百出，但是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了医生的跟前。

　　这时他才看清这位医生的面容，留着一字胡，大概四五十岁，眼窝发青，看起来非常憔悴。

　　医生帮周野把所有的伤口都清理了一遍，然后包扎好。

　　又找了一套破旧但看上去很干净的衣物给周野换上。

　　因为周野的衣服很脏，容易感染伤口。

　　至少从周野角度看来，这个医生给他处理伤口的流程没有任何问题。

　　除了缝针的时候，故意没给他打麻药。

　　处理好伤口，医生又丢了一板消炎药给他。

　　“滚吧！明天不发烧就死不了，别来烦我！”

　　阿良拿着被衣服包裹的可乐瓶还想开口威胁，被周野拦住。

　　因为他知道这个医生已经看出来他们没有枪。

　　“多谢！不过，能不能多给几毛钱，我带弟弟吃个饭！”

　　周野从阿良的衣服里拿出可乐瓶，放到了医生的桌子上。

　　双手撑着桌子，目不斜视地盯着医生。

　　医生无奈地打开抽屉，抽出几张纸币。

　　周野不客气地收起来。

　　“医生贵姓？改天我来还钱！”

　　“我姓石，人家都叫我石头坚，或者坚叔，呐，你不用记得我，我就当做善事了。我每个月都要做善事的，什么妓女流氓小混混，都要找我要钱，多你扑街仔没有了不起，我不求回报的！”

　　周野笑了，这人嘴巴真不服软，不过自己占了人家的便宜，挨几句骂没什么。

　　他依旧让阿良扶着，准备离开。

　　只是他已经感觉到身体好多了，自己应该不会死了。

　　于是，回头说了一句，像是对这个世界的宣言：

　　“我叫陈家旺，今后你这里我罩着！”

　　“扑街仔！”

　　不过，每个世界的时间线是不同的，所以他身处其他世界中，源世界的发展也会快速进行。

　　他只需要等待合适的机会就能回归。

　　看过了也就放心了，周野和祝融一起返回。

　　伏羲氏的合唱还在进行，看得周野瞠目结舌。

　　“你的信！”

　　周野吓了一跳，一个戴着单片眼镜穿着复古西装的伏羲氏，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将一沓信件递给了他。

　　“因为你脱离了自己的源世界，所以我没机会给你送信，所以积攒得有些多。”

　　周野接过信件，又好奇问道：

　　“我暂住在一个小世界，你找不到吗？”

　　“你以为我还会去那个关过我的地方吗？”

　　看伏羲氏又恼火的样子，周野才想起这回事儿。

　　桃花源的建造本就是为了尝试困住伏羲氏，而罪魁祸首就是他身边的祝融。

　　周野略显尴尬地看向祝融。

　　祝融打着哈哈：

　　“啊哈，伏羲你不加入其他伏羲氏的合唱吗？”

　　伏羲氏眯着眼睛看了看他，扶了扶眼镜。

　　“我才没有那么无聊！”

　　戴单片眼镜的伏羲氏嫌弃地看了看正在合唱的几十个自己，扭头走向了另一边的办公室。

　　嘴里却跟着相同的曲调。

　　“这个伏羲挺傲娇啊！”

　　祝融感慨了一句。

　　周野却也思考道：

　　“你把桃花源送给我，不会是担心伏羲氏记恨你吧？”

　　“哈哈，哪有的事？咱们是朋友！”

　　周野觉得没必要追根究底，反正桃花源现在已经是他不可或缺的东西了。

　　他知道祝融氏上蹿下跳，有许多渠道，就随口打听道：

　　“最近有什么机会吗？我是说创世神的机会！”

　　祝融笑道：

　　“怎么？开始奋进了？嗯，我想想！最近啊，如果说机会，那就是水神的替代者。女娲娘娘决定把各个世界的水神之位都重新找替代者。你知道的，水神呐，也有很多个创世神位，所以大家都有想法！”

　　“可我的神农氏神位主驯化植物，医药，农业，生命，跟水神不搭边啊！”

　　“兄弟啊，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女娲娘娘最初的职能只有一个造人，你看她在各个世界有多少化身？封神榜的女娲娘娘，女娲补天，还有黎山老母参与的，什么西游记，樊梨花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做不到的。哦，悄悄告诉你啊，他和伏羲氏在某些世界里还掌管着婚姻，孕育等等！”

　　周野听得直点头，感慨自己也该在各个世界多留下化身。

　　见周野思考，祝融继续说：

　　“你的创世神神位获得有一段时间了吧？有没有去看看？当人类文明发展到一个阶段，他们的需求就会改变，信奉的神灵也会不同！有消亡，有新生！这正好是增加神职延续传说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这是祝融给的最合适的建议了。

　　周野认真地感谢了他。

　　然后又聊了一会儿，他就和祝融告了辞，带着信件离开了。

　　……

　　周野回到桃花源，突然感觉自己繁忙了许多。

　　他把观众的信存放好，使用鬼王城印，先去了之前的鬼王城，现在的神农殿。

　　这里的设定没有改变。

　　周野只是把原本阴森的鬼王府，改成了气势恢宏的大殿，里面供奉了神农氏的神位。

　　而陈余作为管理者，办公居住都在里面。

　　至于其他的街道，布局还是和从前一样。

　　许多妖魔鬼怪都在这里生活。

　　周野走进大殿里面，这个大殿是设置了结界的，只有认证了的生灵才能进入。

　　他一进去，陈余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俩之前已经见过了，所以陈余并不奇怪周野为什么不是和尚了。

　　“有事吗？”

　　陈余主动问道。

　　周野摇摇头：

　　“没什么大事！怎么不见小青？”

　　“哦，马上到五毒日了。我们商量希望有更多妖鬼来到这里。所以她提前出城，散布一下消息。”

　　周野点点头。

　　“我徒弟来过没有？”

　　“没有，放心吧，小青出去的时候我交代她了，让她去看看十四娘。她也跟白姑娘打过招呼了，叫她关照一下十四娘，我们都是长辈不会让十四娘有麻烦的！”

　　周野突然从陈余的语气中听出点什么。

　　“你这癞蛤蟆是真的要吃蛇肉啊？”

　　陈余害羞地脸红。

　　“小青姑娘温柔贤淑，秀外慧中，我十分钦慕。”

　　“算了吧，遇见白素贞的时候你也这么说。你说白素贞温柔贤淑，我也不说什么，小青姑娘那暴脾气，你从哪看出温柔贤淑的？”

　　陈余嘿嘿不语。

　　周野也不调侃他了，说起正事：

　　“我需要一份《山海经》，帮我弄一下。”

　　“什么是《山海经》？”

　　“就是记录了什么地方有什么妖，什么魔，什么灵草宝石的书籍！”

　　“这个简单，我在城里登记一下那些妖鬼的原籍就好，嗯，过两天就是五毒日，神农殿开放的日子，到时候妖魔鬼怪来到更全面，要不，等之后我给你！”

　　“哦，虽好加上它们的特殊功效，比如吃了有什么效果。”

　　“嗯，这个也不难，妖怪们自己互相吃食，也正常。”

　　“好，那我等一阵子再来取。”

　　周野也是最近想到的，《山海经》不仅可以带回去给灰原哀研究相应的材料，也能再各世界传播，用来扩展他的神职。

　　从此以后神农氏不光是尝百草，还尝各种妖魔鬼怪。

　　说不定就加上了食神的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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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桃花源和神农殿的时间流速不同。

　　周野就留下等着《山海经》著好。

　　五毒日到来，妖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聚会了，所以格外热闹。

　　周野和陈余的熟人，胡奏也来了。

　　胡奏终于不再纠结到底和自己表亲还是姑姑结婚了，他娶了一个人类女孩。

　　只能说人各有志！

　　陈余这个资质极差，又没有家族传承，最初连化形都做不到的家伙已经有了千年的修为，还成为一城管理者。

　　而胡奏修行依旧没有进展。

　　只是看他带着老婆孩子，幸福美满的样子。

　　谁又能说是错呢？

　　陈余好好招待了他们一家，也算是不负当初的友情。

　　而周野要的《山海经》没等开放日结束，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就像陈余说的，这些妖魔鬼怪经常互相吞食，活到千年以上的，都可以轻易地写出一堆妖怪的食谱。

　　周野翻了翻比他之前那个世界的还要离奇。

　　这里面记载的妖魔鬼怪也许其他世界不一定有。

　　但周野觉得传说不一定是真实的。

　　一个谎言传久了，也分不清真假了。

　　只要能传下去的都是传说。

　　就这本《山海经》的离奇程度，放到哪个世界，都能流传千年。

　　不过想到作者不一定会被好好记住。

　　周野决定把神农氏加到书里面。

　　“神农氏是一位慈爱的大神，教会人们种植，分辨百草以及各种食材，是创世之神。”

　　周野写完觉得不能光讲事实，要再给自己贴点金。

　　想到女娲伏羲他们都有不同于人的神话生物形象，半人半蛇。

　　他也准备弄一个。

　　周野在书里的记载中挑了一个。

　　“钟山之神，烛龙，掌控着自然变化，风雨雷电，日夜更替，与农业之神神农氏，相辅相成，同源同体。”

　　给自己吹了个牛，周野有些不好意思。

　　又加了一句。

　　“共工和祝融大战失败，撞到不周山而亡。女娲氏补天救世，天下水脉，群龙无主！”

　　没直接写神农氏接管水神，是因为这个传说要传下去，才会成真。

　　周野特意点了女娲氏和祝融氏的功绩，又没有急于绑定水神，相信他们会帮忙传播的。

　　至于争夺水神之位，只要钟山之神烛龙成为神农氏的化身，他就有了掌水的权限，还是有机会搏一搏的。

　　作为报酬，她帮周野把桃花源的世界观重新规划了一下。

　　她设定了规则，每栋别墅都因为入住的主人不同，而自行适应其世界观。

　　并且其世界观可以补充到整个桃花源的选择中。

　　也就是说只要周野能收集到全部9999个世界的生灵入住，桃花源就有9999个世界观可以选择。

　　但周野记得黑山老妖到5号别墅的时候，他妖气缠身，很明显改变了当时别墅周围的世界观。

　　也许这里本来就是随着入住人员不同世界观不同。

　　他怀疑三鸦欺负他不懂这方面的知识。

　　三鸦听到质疑嬉笑道：

　　“你怎么老不信人？原来是谁来这个世界，世界观就跟着谁改变，现在有了明显的分界，每个别墅的世界观都是分开的。我真的干活了。”

　　“是吗？”

　　“当然！”

　　周野接过她手中的红色主钥匙，念道：“本世界全范围禁止梦境！”

　　“我去，你要不要这么绝？认识那么久了！”

　　“就是认识那么久了，我才知道不能信你！”

　　“好了好了，小气鬼，你这小世界有什么意思？我的无限梦境才真的牛！”

　　“没兴趣！”

　　“哼，走了！”

　　她走后，不远处的灰原哀走了过来。

　　“如果真的是像她说的那样，那么每个人本身就和自己的世界有着密切联系。

　　即使他穿越到了别的地方，这种联系也没有断绝，才会出现世界观的自适应。

　　可材料不是这样的，一旦脱离了原世界，就要重新适应世界规则。比如你带回来的圣灵丹，我测试过了，在我的别墅里，并没有你说的延长寿命的功能！”

　　“可我在不多巷定制过通用型的道具，原本是本世界绑定的道具，也可以改成多世界通用。”

　　“多加了什么吗？”

　　“五彩石，通用型道具必备的东西就是五彩石。”

　　灰原哀点点头，抓住了某种重点。

　　“我需要更多的五彩石进行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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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野去不多巷交了任务，虽然这个剧本任务没有获得系统。

　　系统是任务外的东西。

　　但该得的奖励不能少，尤其是观众的奖励加成。

　　他现在要投资灰原哀的研究，啪啪币是一点都不能少。

　　交完任务，他没有立即回去。

　　而是拿着存着啪啪币，和幸运点的账户卡，来到驻不多巷的管理处。

　　三鸦给他开通了去管理处总部的权限。

　　虽然上次水神的替代者，没有找到合适的。

　　但明显女娲氏要把那个世界的水神留给自己徒弟。

　　所以周野理所应当地要到了权限。

　　当他表明自己要去管理处总部的时候。

　　忙着兜售观影厅门票的工作人员，只是指了指自己身后的电梯。

　　电梯只有一个按钮，不是上也不是下，是个圆圈。

　　周野点了一下，电梯打开，他走进去。

　　“请刷卡！”

　　电梯关闭，一个电子声音传出。

　　周野也发现里面没有按键，就在疑似感应器的地方，刷了一下自己的账户卡。

　　“检测成功！9527世界周野……检测到您只有通往世界管理处的权限，是否前往？”

　　周野从电子声音的话里听出来一点别的意思。

　　“这电梯还能通往别的地方？”

　　“检测到您只有通往世界管理处的权限，是否前往？”

　　电子声音没有回答周野，而是重复着刚才的话。

　　周野也不知道对方是不够智能还是不想回答。

　　无奈道：

　　“去管理处！哦，是去世界管理处！”

　　周野还怕对方听不懂，又说的全面一点。

　　“接受指令！”

　　白光一闪，周野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

　　“叮”

　　下一秒电梯门打开。

　　“您已到达目的地，感谢使用建木天梯，欢迎下次光临！”

　　周野眼睛重新适应，走出电梯，前面就是真正的观影厅，灵魂们都在各个厅里活动。

　　他虽然只来过一次，但知道地方没错。

　　周野继续往前走，通过充满各种情绪的走廊，来到了类似办公区的地方。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挂着“洗灵池”牌子的地方。

　　只是当初宋远的那个办公室没有了，却出现了一座大厅。

　　那里放着几个看起来很舒适的沙发。

　　几个人形生物正坐在那里喝酒唱歌，开着趴体。

　　周野认出了其中四个，伏羲氏，女娲氏，祝融，梦貘。

　　正抱着吉他，一边摇头一边唱摇滚的祝融，刚好看到了周野惊讶地目光。

　　“哟，你怎么来了？”

　　周野无语道：

　　“如果让普通人知道他们信仰的神灵正在这放浪形骸，不知道做什么感想？”

　　“事情是忙不完的！神灵也需要休息，你知道我有多忙吗？好不容易才找点空闲，叫几个老朋友过来。”

　　女娲氏替祝融解释了，又继续说道：

　　“而且我也是听三鸦说你申请了这里的权限，知道你要来，才组织这次聚会！”

　　周野表示不信，却也没有纠结。

　　“我来这，应该不算唐突吧？”

　　“当然不算，理论上只要拥有一个世界的创世神神位，就有这个权限。你一直没有申请，所以我以为你不喜欢集体活动！”

　　“我那是不知道好吧？也没人搞个神灵培训班，谁知道？”

　　周野心里抱怨，努力告诉自己这些都是神灵，不能随便置气。

　　女娲氏指了指周野，介绍道：

　　“这位是神农氏，6666号世界创世神之一。”

　　又转向周野道：

　　“这里面有你认识的，不认识的这几位，东皇太一，昊天，梵天，盖亚，盘古。哦这位盘古是盘古大神的继任者，他是1号世界的创世神。”

　　“1号世界？那不是最初世界？”

　　周野惊讶。

　　这个盘古穿着简朴的麻衣，黑发双瞳，皮肤古铜，肌肉紧实，像是一个普通的农民。

　　他憨厚地笑道：

　　“别被编号迷惑，我远不如盘古大神，只是借用了他的故事。”

　　周野点点头和几位创世神礼貌地打了招呼。

　　女娲氏笑道：

　　“你要加入我们吗？你一定没听过祝融唱歌，哦，稍后还有伏羲合唱团，很有意思的。”

　　“额，伏羲合唱团吗？那还真有意思！”

　　周野想象不了数量不明，性格不同，甚至嗓音也不同的长得一模一样的伏羲们一起唱歌是什么样。

　　但他还有事情。

　　“我是想来问问我的源世界，9527重启的怎么样了？”

　　女娲氏有些失望，她是真正的缺少娱乐，还想着叫周野表演一番。

　　祝融收起吉他，笑着解围道：

　　“反正我已经唱完了，我带他去吧！”

　　女娲氏点点头。

　　周野正准备走，又问道：

　　“那个，你准备叫白素贞接替水神吗？”

　　“谁？”

　　周野想了想拿出自己的无字天书看了一眼。

　　“6699号世界！白素贞，黎山老母的徒弟！”

　　“哎呀，我徒弟，我差点忘了！等我有空吧！”

　　女娲氏恍然大悟。

　　周野无奈，跟着祝融来到了大厅另一侧。

　　这里空无一物，只有远处无尽的黑暗。

　　而黑暗中数不清的亮点，是一幅幅卷轴慢慢伸展着。

　　“在那，那里已经重新开始了！”

　　祝融指了其中一个地方。

　　周野看过去，果然看到了卷轴上的编号。

　　“话说，我能成为9527的创世神吗？”

　　“一样，如果你能成为创世传说一直流传，当然可以！”

　　只想拉着自己的母亲回家去。

　　白素贞却没着急走，恭恭敬敬地给周野行了礼，表达了感激之情。

　　这些年她在塔内修行，想明白了许多问题。

　　更清楚地知道如果当初没有周野阻拦，她已经犯下大错。

　　到时候别说修成正果，一家人可能都要受到牵连。

　　周野理所应当地受了她的礼。

　　白素贞才带着许仕林离开。

　　许仙在山下等着了。

　　他不敢上山。

　　这些年，他来一次金山寺就要被周野骂一次。

　　也不怪周野嫌弃他。

　　白素贞给他开的药铺早就关门了。

　　他的医术三天两头出问题，总是赔钱。

　　按说药铺关了就该老实了，留家里带孩子，靠白素贞留下的银子也够生活的了。

　　他非要做生意，结果隔三差五地被人骗。

　　要不是许姣容夫妇俩帮衬，许仕林都长不大。

　　就这样子，他还敢说什么对娘子思念成疾，想要探视。

　　周野每次见到他也挺后悔的，为什么没给他剃度。

　　怪不得原剧情要让许仙出家。

　　没人养他，他是真不行啊！

　　周野目送着白素贞和许仕林一行人浩浩荡荡下了山，心里也轻松了。

　　终于大结局了。

　　……

　　白素贞回家团聚，又给许仕林和李碧莲办了婚礼。

　　诸事完结，观音大士很合时宜地出现了。

　　这次只有白素贞和法海位列仙班。

　　许仙这个吃白饭的，还是修行不到，没能入门。

　　白素贞和家人告了别。

　　而周野也没离开这个世界，想着怎么样也要看看世人心心念念的神仙生活是什么样的。

　　他们随观音大士一起驾云来到所谓的天界。

　　观音介绍说这里有九十九重天，每一层都住着神仙。

　　白素贞满眼钦慕。

　　而周野看来，这九十九重天，有些缺乏想象了，这就是九十九块云托起的九十九块建筑群。

　　这不就是把一个平面型城市，拉成了立体型的吗？

　　远不如赛博重庆！

　　无论如何，算是成了神仙，该有些刺激的生活了吧？

　　观音给周野和白素贞在33重天，各安排了一座仙府，就准备离开。

　　周野拦住了他。

　　“敢问大士，这成了仙，每天该做什么？”

　　“当然是继续修行，度化世人！”

　　这不就跟刚高考完还要看书学习一样吗？

　　可能是见周野脸色不好，观音再次解释道：

　　“如果你觉得无聊，可以向天庭谋求职位，需要贫僧引荐吗？”

　　周野摇摇头，他已经决定要走了。

　　观音也就不强求了，跟白素贞又交代几句，说她师父会来找她，让她不要乱走动。

　　之后观音大士就离开了。

　　白素贞也跟周野告辞，准备回自己的洞府。

　　周野却开口问道：

　　“老衲怎么觉得你不着急忙活你跟许仙的事情了呢？你该不会面壁二十年后真的对他没感情了吧？”

　　白素贞眼睛转了一下。

　　“大师怎么这么好奇我和相公的感情？莫不是也动了凡心？”

　　“随你怎么说，老衲已经修成正果，不会被你左右情绪！”

　　“那大师也不会再干涉我们的事了吧？”

　　周野摇摇头。

　　“跟我无关，我只是好奇关心一下故事结局！”

　　“那就好，我打算下凡度化许仙！”

　　“什么意思？”

　　“你没听说过八仙的故事吗？他们就是一带一地度化彼此，最后都成了神仙。我觉得许仙也有慧根，所以准备到他下一世的时候，成为他的点化仙人。”

　　“我猜和他谈情说爱也是度化的一部分？”

　　“那当然！”

　　“如果许仙再愚钝一点，一世度化不了，那岂不是要生生世世地度化？”

　　“然也，以相公的愚钝程度，我起码要跟他过个四五世！当然，如果度化成功，那也是大功德。相公成了仙，我们还可以再下凡历情劫，以增加修为！一切都是为了修行！”

　　周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白素贞这是真的顿悟了。

　　忍不住为其鼓掌。

　　白素贞矜持地点点头。

　　“还要多谢当初法海大师的点化。”

　　周野觉得自己不能背这个锅，笑道：

　　“唉，都是施主自己聪慧，他人问起千万别说和老衲有关！”

　　……

　　周野在天界混了几天，该见的神仙也见了。

　　他们在天界和凡人在人间没有区别。

　　因为他们大多数都是凡人修成的，或者多次下凡修行过。

　　如果有区别，那就是神仙不需要吃饭，食欲也是一种欲，也需要戒掉。

　　当然，其他的欲望，更不行了。

　　事实上周野自从住在天界，就觉得自己各种欲望消退的厉害。

　　他在人间当和尚时，偶尔还会想着吃肉喝酒。

　　来到天界什么欲望都没了。

　　难怪断欲在修行中那么重要。

　　没有经过这种修行，上了天界也受不了。

　　所以周野在自己被同化之前，赶紧溜了。

　　这天天界少了一位神仙，他们并没有发现。

　　……

　　周野回到了桃花源，才想起黑山老妖还在。

　　他找到宋庆的时候，黑山老妖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黑山老妖从来不知道做人这么辛苦？

　　以前他也虐杀过许多人，此时想来也是后悔无比！

　　宋庆邀功一样拿出一沓纸。

　　周野扫了几眼，跟白素贞说的差不多。

　　只是从黑山老妖的角度，他是完全被系统绑架了。

　　系统教他用五彩石创造了鬼王城。

　　然后不断地鼓吹他可以成为万界之主，继承水神共工的衣钵。

　　黑山老妖非常信任系统。

　　所以系统安排他把寄存物玉簪送给白素贞，他也没有起疑心。

　　只以为系统是为了控制白素贞替他效力。

　　也是如此，他去骗取周野的桃花源钥匙时，才会吃了大亏。

　　因为那时他已经没有系统了，只知道控制小世界需要一个五彩石做的物件。

　　并不知道，这玩意儿还能复制多个副本！

　　他伪装成陈余的时候，偷听到了周野给辛十四娘的交代，所以知道了钥匙就是桃花源的控制物。

　　灵佑禅师当场圆寂和舍利子结合成了佛祖金身也吓了他一跳。

　　导致他没机会下手抢夺钥匙。

　　直到事情结束，辛十四娘把钥匙还给周野的时候，他才动手。

　　周野看完口供点点头，尽管他已经不需要了，还是给宋庆提供一下情绪价值，让他更有干劲。

　　接下来周野只要把黑山老妖和系统都交给三鸦就行了。

　　在桃花源里，出不了错的。

　　这次返回周野没带人回来。

　　因为他手上还有一个小世界，鬼王城。

　　周野觉得鬼王城原本的状态就挺不错的，没有拿回来重新改造的意思。

　　他指定了陈余去管理鬼王城。

　　还有小青，她一直被关在里面，后来白素贞成仙，也没忘了她，向周野求了情。

　　陈余和小青也化敌为友，联手维持着鬼王城的秩序。

　　鬼王城里之前就住着的众多妖鬼，并没有什么意见。

　　鬼王城印还是在周野手上，这至关重要的东西他谁也没给。

　　周野没赶他们出去已经是大恩德。

　　同时周野延续了之前的规则，鬼王城每到五毒日才开门，邀请各地的妖魔鬼怪进城交流。

　　这也算周野在那个世界留下的后门。

　　毕竟辛十四娘还在帮她传承着神农氏的名号。

　　而且鬼王城的名字也改了，改成了神农殿。

　　周野将雷峰塔丢了出去，将她镇在了后山。

　　“法海大师，我愿入寺为僧，请您为我剃度！”

　　许仙也虔诚地跪下请求。

　　周野看了他好一会儿，破口大骂：

　　“你以为佛门什么地方，你想进就进？你那点心思贫僧还不清楚？说是入寺为僧，还不是想着近水楼台，能天天陪着白素贞？别玷污佛门圣地了，在出家人面前搞这些情情爱爱，要不要脸了？”

　　“额，大师！我是真的想出家！”

　　“滚！你出家了，谁养你家孩子？哦，你姐姐把你拉扯大，现在还要养你的孩子，你倒好，和白素贞双宿双飞？许仙，做个人吧！真想出家，请去别的寺庙。贫僧这里没有软饭，不养闲人！”

　　周野几句话把许仙骂得掩面遁走，老老实实地回家带孩子去了。

　　其实许仙入寺剃度，很有可能在多年之后和白素贞一起得道成仙。

　　但周野觉得以白素贞的背景，等她成仙，再带许仙飞升没有一点问题，不需要许仙非要假模假样地修行。

　　或者白素贞喜欢生生世世的爱情，也可以把许仙留在人间，然后每一世都来找他谈恋爱。

　　想一想，这样才有新鲜感，要不然做几千年的神仙夫妻，哪有什么意思？

　　当然这些不是周野考虑的，他只是单纯地看许仙这个小白脸不顺眼很久了。

　　真就是什么都不做，什么也做不好，除了一片善心，什么都没有。

　　让他躺赢？周野不愿意！

　　老婆神仙，儿子状元，他连带孩子都不带，凭什么有如此荣耀？

　　周野反而觉得，许姣容夫妻有善心有责任感的普通人，更应该成仙才对。

　　……

　　把许仙赶回去也不是大事，无人在意。

　　不过有一点，其实周野也不知道白素贞的刑期是多久。

　　原版剧情，应该是二十年。

　　但那是因为白素贞和法海斗法的过程中，把钱塘都淹了，造成死伤无数。

　　这次因为周野及时阻止，没有这种悲剧发生。

　　周野也只能抓住白素贞之前利用法术偷窃以及干扰地府工作，来问罪。

　　可到底该关多少年呢？

　　天条这东西，他只听说过，也没神仙跟他科普一下具体内容。

　　好在他们身在剧本之中，也不怕没有角色推动剧情。

　　“白素贞，你因为与凡人相爱，犯下天条……”

　　“额，观音大士，弟子已经不爱许仙了，弟子只是在报答他的恩情。你知道的，他这样的，弟子不嫁他，他就没法成家，许家也就断了香火了！所以弟子才勉为其难，嫁给了他，现在他已经有子嗣，弟子还了恩情，也是自愿和他分开的。”

　　观音大士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他一个僧侣懂什么情爱，分不清白素贞说的是真是假。

　　别说是观音了，就是在旁边的周野也差点维持不住高僧形象。

　　这白素贞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圆滑？

　　跟谁学的？

　　“额，好吧！如此最好！但你心境还是不够圆满。你师父说了要你在此面壁二十年，才准成仙！”

　　周野惊讶地看向观音大士，这不是和囚禁一个意思吗？

　　无论如何都是二十年对吧？

　　跟什么罪名都没关系？

　　神仙都这么会玩的吗？

　　白素贞也很郁闷，但想起周野说过的，只有成了仙，她和许仙才更有可能在一起。

　　“弟子听命！”

　　白素贞郑重地磕了头。

　　周野引观音出了雷峰塔。

　　观音更加客气地向周野行礼道：

　　“她是黎山老母的弟子，还请神农后裔多加看顾，万万不能再让人打扰，乱了她的心境。”

　　对于他的客套，周野已经惊讶过了，想来黎山老母也就是女娲氏对这里的神道控制力极强。

　　观音尊重黎山老母也就顺带尊重了他这个神农氏。

　　周野客气地还礼。

　　“大士请放心，贫僧今生也是佛门弟子，自然谨遵法旨！”

　　观音连道不敢，然后就告辞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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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素贞要面壁二十年，周野也要二十年回不去。

　　其实他的任务已经做完了。

　　三鸦要的黑山老妖已经抓到，系统也找回了。

　　连带着剧本任务也完成了，只等结局就行了。

　　唯一的就是水神的替代者，还没找出合适的。

　　女娲氏当然是指定了白素贞。

　　周野也不想掺合，但他想趁机把自己神农氏的名号打响。

　　于是他除了镇守在金山寺，经常利用缩地术，去苏州找辛十四娘。

　　辛十四娘本是有修行的狐妖，又有周野给的草药笔记，学习医术并不困难。

　　她在三皇祖师会待了近一年，就已经能独自坐诊了。

　　但周野把许仙当成反面教材告诉了她。

　　所以辛十四娘始终保持着谦虚的态度，有不确定的病例，就及时反馈给三皇祖师会的老前辈，大家一起商讨。

　　周野见她确实认真，就又教了她解剖，把西医的一些知识也灌输给她。

　　作为一个妖怪，辛十四娘并不缺少实践对象。

　　解剖学她也很快就掌握了。

　　几年后，辛十四娘的医术已经冠绝于世了。

　　因为她，三皇祖师会也名扬四海。

　　神农氏的名号也慢慢重新回到了人们的视野。

　　但这还不够。

　　周野又辛十四娘成了神！

　　没打算让她飞升，那太脱离群众了。

　　周野在某山林密集的地方，给她谋了一个山神的神位。

　　山神属于地仙，阴神。

　　虽然需要天庭正式册封，但不需要飞升。

　　和城隍土地一样，都是服务于人间的神。

　　辛十四娘本就积累了许多的功德，再加上周野传授的三册黄书，法力也够了。

　　有周野帮她运作，她祖父在地府也有了职位，也帮她走关系。

　　成神之事，顺理成章。

　　辛十四娘到任后，利用医术法术救助当地百姓，很快就有人给她建了庙，香火也逐渐好了起来。

　　周野相信她慢慢发展，不忘初心，一定会成为全国范围的信仰。

　　到时候她的师父，神农氏，也会跟着重新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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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年时光转眼就过去了。

　　周野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许仕林高中状元，带着御赐的仪仗，浩浩荡荡，气势汹汹地来到了金山寺。

　　“法海，你拆散我父母，囚禁我母亲，现在我中了状元，你还敢不放我母亲吗？”

　　周野虽然在这里已经四十多岁了，丝毫不见衰老。

　　没办法，徒弟孝顺，总是从深山带些天材地宝给他。

　　他现在修为大成，许多神仙未必比得过他。

　　周野也懒得跟毛头小子计较，侧过身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哼！”

　　许仕自幼听许仙给他讲他母亲的故事。

　　许仙当然要把白素贞和他自己往好了说，周野自然成了反派。

　　许仕林年轻气盛，故意甩脸色给周野，昂首挺胸十分骄傲地走进了雷峰塔。

　　很快里面就传出母子相认的感人情景。

　　其他人都在外面等着，其中一个是宫中的太监，带着仪仗来给状元郎长脸面的。

　　他盯着周野看了又看，半天才敢上前。

　　“禅师可是法海大师？”

　　周野微微点头。

　　那老太监，激动地给周野磕了几个头，才道：

　　“当年京城动乱，先皇驾崩！有一僧人力挽狂澜，救了整个京城。”

　　“你怎么知道是老衲？”

　　“前两年裴相致仕，陛下亲自去送，您当时就站在裴相身边。陛下说起，奴婢才知道。一直想着能再见大师一面！您可真是当世活菩萨啊！奴婢再给您磕一个，不，多磕几个，感谢您当年救命之恩！”

　　老太监这样一说，仪仗中许多京城来的，也都纷纷下跪。

　　周野阻拦不了这么多人，只能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

　　正巧许仕林带着白素贞出来，看到了这一幕，满脸惊讶。

　　周野上前先是恭喜了白素贞，又对许仕林说道：

　　“善恶难欺鬼神，公道自在人心。施主考个状元没什么了不起，若能当个好官，才不负初心！”

　　“白姑娘请放心，我没你那么狠心！你怕法海大师猜出你和黑山老妖的关联，所以派她杀我灭口。幸好法海大师找到了我，我只是把她关起来而已！白姑娘别执迷不悟了。”

　　周野是在鬼王城找到的陈余。

　　他和一些亡灵都被困在了鬼王府里。

　　周野因为夺走了黑山老妖的黑山城印，所以控制了鬼王城。

　　也就释放了陈余。

　　之后，小青去鬼王城灭口，正好自投罗网。

　　白素贞叹了口气。

　　“没事就好，这件事与她无关，所有后果我自己承担！法海，我们还是来决一胜负吧！”

　　周野这会儿也不明白了，他一直以为白素贞是被系统控制了，才会如此，现在看来 不完全是啊！

　　“你还是执迷不悟？”

　　“什么叫执迷不悟？你们做的才是对的吗？那个叫系统的东西，给我看了我的人生，一切都是被编排好的！

　　我承认我最初来找相公报恩就是为了摆脱自己心境上的缺失，好得道成仙。

　　可是我们后来是真心相爱的啊！

　　成了仙又如何？和相公分开，和我肚子中的孩子分开？”

　　白素贞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抱歉了，我知道你也是被命运安排的，但是我今天必须要水漫金山！我要让这个故事流传下去！”

　　“等等！”

　　周野听到要让故事流传下去，终于听明白了。

　　“水神？你想成水神？水漫金山的故事一旦流传，在人们的印象中白素贞就是擅长御水的。因为被畏惧而被奉若神明，也是古老神明的成神方式！

　　但是你忘了现在不是远古，神仙已经有了体制，水漫金山会造成死伤无数，黎山老母也保不住你的！”

　　白素贞面露苦涩：

　　“我就是要摆脱他们的控制，只有这样我才可以和相公孩子永远在一起。”

　　“我就说你脑子不好！”

　　“什么？”

　　周野已经顾不上自己的高僧形象了，大骂道：

　　“你背靠黎山老母，拥有了不知道多少人羡慕的资源？你想成水神，你跟她说啊！朝廷敕令封神也好，走群众路线也好，有正路不走，玩什么黑红也是红那一套啊？

　　你师父给你安排的路径已经是最好了。也许为了位列仙班，你需要暂时和许仙分离，但成了仙之后，你有着漫长的生命，有的是机会和许仙双宿双飞。就非一条道走到黑，和许仙一刻都不能分开，才能证明你们是真爱？”

　　白素贞愣了，她一直想维护自己的爱情，为了许仙，哪怕抵抗天庭的法则也不后悔。

　　但周野给她提供了另一种思路，干嘛要对抗，成了神仙，不是更能保护自己的爱人吗？

　　她之前的确被系统影响，思维陷入了误区，此时反应过来竟不知道怎么做了。

　　周野见她神色犹豫，主动说道：

　　“许仙在鬼王城里，我可以让你和他一起生活，直到孩子出生。但之后你必须为了你之前做过的事情接受惩罚！你给仙界和地府，尤其地府，带去了很多麻烦，你需要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白素贞认真思考着周野的提议，很快云散雨收，天气放晴。

　　金山寺山门前的洪水也都退去。

　　但周野往山下看，这洪水已经影响了许多人，所以白素贞被关雷峰塔下，是一点都不冤。

　　“你们失去的只是家园和生命，她失去的是爱情。”

　　这种逆天思维是真的要不得。

　　幸好此次白素贞没有犯下更大的错误。

　　周野也信守承诺把白素贞带到了鬼王城，让她和许仙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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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野因为有鬼王城印，所以不需要特意赶往黑风岭。

　　他把白素贞带入鬼王城，还没见到许仙之前。

　　白素贞先停下脚步，问了一句。

　　“既然你控制了鬼王城，那黑山老妖怎么样了？”

　　周野反好奇地看向她。

　　“贫僧也很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和黑山老妖勾结起来的？”

　　“我没和他勾结！当初我和你一起利用他迎亲出城的机会，对付他，是真心的要除掉他！”

　　“后来呢？”

　　白素贞有些尴尬，笑道：

　　“我为了离开鬼王城，答应了和他成亲。同时把师尊给我的五彩石，作为嫁妆留给了他。而黑山老妖为了表达要娶我的诚意，把那枚寄存了系统的簪子送给了我。我不知道它的特殊，只是随身携带。直到黑山老妖被我们联手打败，逃回了鬼王城。那个簪子里的系统就改认我做了主人。

　　因为它需要寄生在我的灵魂处，为了不漏馅，就制造了我的灵魂受损，失忆的假象。这样你们就不会仔细探查！”

　　“黑山老妖把系统送给你当彩礼？他对你是真爱喽？”

　　白素贞一脸正经。

　　“我只爱我相公！”

　　但周野还是从她的表情上看出她就是这么认为的。

　　“那再后来呢？你为什么和伪装成陈余的黑山老妖一起去京城，盗我的桃花源？”

　　“是他找的我！我不知道他是要去偷你的东西！他说只要我帮了他，他就愿意给我庇护。我想着万一这天地不能容我，我就带着相公躲到他的鬼王城去！所以才答应了他！”

　　于是周野泼了冷水。

　　“黑山老妖既然知道我有桃花源，说明系统早就关注到我了。黑山老妖送你簪子绝对不是恋爱脑那么简单！

　　很有可能是系统主动选择了你，蛊惑黑山老妖把簪子送给你。你不了解系统，他们都是为了复活水神。你显然比黑山老妖更适合成为水神。当你在系统的帮助下成为水神，那它一定会不断地蚕食你，直到之前那位水神从你体内复活！

　　别什么事情都往情爱上想，那样会害死你的！黑山老妖的结局跟你无关，你也不需要因为他追求过你，你就替他求情！”

　　白素贞没料到周野会这样想，本来自信满满的，有些心虚了。

　　周野带她见了许仙和小青，让他们住在一起，等许仕林出生，也不过几个月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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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云禅师和周野曾一起探访过鬼城。

　　他是为了找回他失踪师弟白露禅师的灵魂。

　　后来周野拿到鬼王城，找到了白露禅师的灵魂，还给送了过去。

　　所以当周野向白云禅师借用雷峰塔的时候，他并没有拒绝。

　　这座雷峰塔本就是为了镇压黑风岭的妖邪建造的。

　　现在黑风岭经过多年的改造，已经成为了当地的大矿场。

　　为了满足矿工的日常需求，周围形成了多个村落以及非常热闹的集市。

　　这里已经人满为患，妖魔鬼怪反而找不到踪迹了。

　　所以雷峰塔在这里能发挥的作用已经没有那么大了。

　　周野念了白云禅师给的口诀。

　　雷峰塔当即缩小，飞到了周野的手上。

　　这雷峰塔多年来一直接受着百姓的膜拜，已经有了灵性，且灵力十足，用来镇压白素贞，绝对够用。

　　周野拿了塔，就返回了金山寺。

　　白素贞和许仙带着孩子，去看了钱塘县的许姣容和李公甫，要把孩子留在姐姐姐夫家寄养。

　　今天是周野给白素贞定下的返回的日子。

　　所以返回金山寺后，周野就在殿前等着了。

　　直到黄昏，白素贞携着一家老小才来到了金山寺。

　　看一家人抱头痛哭依依惜别的样子，似乎在控诉周野的无情。

　　周野虽然也可怜许仕林刚出生没几天就要离开母亲。

　　“但是她犯法了呀，做那些事之前为什么不想想孩子？”

　　所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毫无波澜。

　　甚至叫小沙弥敲了敲暮鼓，提醒白素贞时间快到了。

　　“你们一家至少还有机会团聚，你想想当初你要是真的水漫金山，害死了人命，你还有这个机会？

　　现在只是惩罚你乱用法术，扰乱地府秩序，关不了几年的，还是早点认罚，早日重新做人吧！”

　　“不可能，我家娘子怎么可能是妖？”

　　“那你也能接受，她一直骗你？家世是编的，家产是偷的，房子是她变的，她也没有家传医术可以教你，因为她用的是法术！还有你俩断桥相会也是她有预谋的！甚至她嫁给你是不是爱情还不一定，因为她是来找你报恩的！哦，报完恩，她是要离开的！”

　　周野只是想从恋爱的角度分析一下，让许仙主动分手。

　　结果越分析，白素贞污点越多，这场婚姻里，她满嘴谎言。

　　当然，她还有一个足够盖过这些缺点的致命优点。

　　她提供给许仙的也许不是爱情，但却是一份超级软饭。

　　想到这，周野心里一咯噔。

　　果然，许仙又重复道：

　　“我家娘子，不可能是妖！”

　　你是在给自己洗脑，逼自己接受这份软饭吗？

　　周野心中吐槽，已经劝不动了。

　　还是决定来硬的！

　　“白素贞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许仙。贫僧会把他带去金山寺，二位先回家吧，贫僧保证他没有性命之忧！”

　　李公甫看了看满脸担忧的许姣容，走向周野。

　　“法海大师，要是汉文最终还是选择和弟妹复合，你能不能别逼他？”

　　周野叹了口气，拍了拍李公甫的肩膀。

　　“贫僧和施主也是旧识！不瞒施主说，他俩分开是天道决定的，只是这个恶人是由贫僧来做而已。”

　　李公甫一下子就懂了，因为他在衙门里没少遇见这种事情。

　　他点点头，拉起许姣容，离开了城隍庙。

　　许仙的灵魂还在纠结。

　　周野没有理会他，把他暂时收进了钵盂里。

　　然后带着他的尸体，回到了金山寺。

　　把许仙的尸身安置好，放了可以保证尸体不腐的丹药。

　　又命寺中的和尚看守。

　　周野带着许仙的灵魂，下了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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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干嘛带我来这？”

　　许仙看到周围的一切，才反应过来。

　　“让施主看一下白素贞的真面目！”

　　周野带他来到了阎王殿，因为和黑白无常还有钟馗都挺熟。

　　所以并没有遭遇阻拦。

　　可阎王殿里却是一片狼藉。

　　“出了什么事？”

　　周野问了一句。

　　正好当值的是黑白无常，当即来告状。

　　“还不是那白素贞？她来找许仙。找就找呗，我已经告诉她，许仙的灵魂被大师带走了。她一怒之下把这里打砸了一遍，还放走了几个亡魂！就没有人能体谅一下我们地府的工作吗？”

　　面对黑无常的抱怨，周野歉意道：

　　“都是贫僧的错，那几个亡魂贫僧来抓，辛苦各位了！”

　　黑白无常也不好真追究周野，嘻嘻哈哈就过去了。

　　周野和两位告辞，转眼又来到了昆仑山。

　　许仙也是第一次登临这仙界，不由多看了几眼。

　　而周野带着他来到了山门处。

　　只见守山的鹤，鹿两位童子正在疗伤。

　　“敢问两位仙人，可是白素贞来过。”

　　周野跟这边没有交情，只能尽量礼貌地询问。

　　鹤童子凶道：

　　“别提那个蛇妖！竟然跑到昆仑山盗取灵芝草，要不是南极仙翁开口，我必诛杀了她，吃掉她的蛇胆！”

　　“哎呦，仙翁都把东西送给她了，你还气什么？”

　　鹿童子劝诫道。

　　“是是是，灵芝草说送就送，她打伤了我们也不道歉！”

　　周野看了看许仙，见他面带愧疚，才跟两位童子告别。

　　白素贞的这个过节，他可没本事承担。

　　绕了一圈，周野才又带着许仙回到了金山寺。

　　许仙看着自己的尸体，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

　　“所以，我娘子做了这一切都是救我？”

　　“我去！”

　　周野傻眼了，他带着许仙天上地下这一通跑，就是为了证明白素贞是蛇妖，同时让许仙看看她给人家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谁知道许仙张嘴就是“她为了我！”

　　突然他灵光一闪，恋爱脑，就用恋爱脑治你。

　　“贫僧是为了告诉施主，只要你俩还在一起，白素贞会为了你得罪更多不能得罪的力量。比如天庭，比如灵山，他们可都是反对人妖之恋的。许施主，你也不希望你家娘子修行千年，眼看就要得道成仙，却为了你功亏一篑吧？”

　　果然，恋爱脑的逻辑，还是要靠情感裹挟来治。

　　许仙明显脸色一变。

　　而周野也没有说谎，他俩只要还在一起，就说明白素贞没有通过情劫这一关，就不可能成仙。

　　许仙想了很久，仔细回忆自己能为白素贞做的事情。

　　答案是零。

　　他颓废地坐在了地上。

　　“法海大师，只要娘子能得到她想要的，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周野露出满意地笑容，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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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海，你快把我相公还回来！”

　　金山寺外，白素贞和小青站在云端，背靠乌云，朝着寺中大喊。

　　周野刚刚完成继任仪式，继承灵佑禅师的衣钵，成了金山寺的住持。

　　他没有动，叫寺中和尚都去老和尚住过的后院躲避。

　　他自己就坐在大雄宝殿里。

　　“白素贞，许仙已经不在这里了，趁还没有铸成大错，请回吧！”

　　周野用了佛门的狮子吼，声音很轻松就传了出去。

　　“老秃驴！你挑拨我们夫妻感情，囚禁我相公，枉为高僧。”

　　“贫僧要是说，许施主不愿意见你，所以悄悄下山，你信不信？”

　　“不可能，我和相公恩爱无双，再说他还没还阳，怎么可能下山？法海！你莫不是害死了我相公？”

　　“许施主因何而死，你不知道？我已经救活了他，他自己下的山。你法力高强，许施主是生是死，你算一卦不就知道了？”

　　白素贞微微皱眉，掐指一算，许仙果然还活着，只是再算方位，竟然算不到了。

　　“法海，你给我出来！你到底把我相公藏到哪里去了？”

　　周野见白素贞还是不依不饶，终于走出来大殿，和她遥遥相望。

　　“他真的不在这里，你尽管来搜！至于去了哪？贫僧告诉了他一个三界之外的地方！”

　　“你让他去了鬼王城？那里都是妖邪，你还说不是要害他？”

　　周野笑了。

　　“白素贞，你真的失忆了吗？或者说，你现在真的是白素贞吗？”

　　……

　　白素贞冷了脸，捏起了法诀。

　　“四海龙王皆听令，给我水漫金山寺！”

　　“轰隆隆，轰隆隆……”

　　天空的阴云开始下雨，金山寺门前的一条小河沟迅速开始疯涨，和山门的门槛齐平，却没能淹过去。

　　周野也在念咒，把圣衣袈裟放大，阻挡住了门前的洪水。

　　“白素贞，金山寺周围有众多百姓，后山也有众多的生灵，你知道你此举会给他们造成多大的伤害吗？”

　　白素贞咬牙切齿：

　　“我不管，我要你死！”

　　“阿弥陀佛！”

　　周野叹气，看来对方是无法感化了。

　　只能釜底抽薪了。

　　“还不动手？”

　　他大喝一声。

　　白素贞立即警惕地应对随时会出现的敌人。

　　可是，小青突然拔掉了她头上的玉簪，然后从她身边消失了。

　　来到了周野的身边。

　　小青把玉簪递给周野，周野用力折了一下，发现无法破坏。

　　就收进了空间戒指里，系统已回收！

　　“小青？你也背叛我？”

　　小青笑了笑：

　　“姐姐，我不想看你再错下去！”

　　白素贞疯狂到想要恢复原形。

　　“什么时候开始的？”

　　小青看了一眼周野，从后脑掀开了自己身上的皮。

　　陈余笑道：

　　“白姑娘，其实我一直爱慕你！但你不该用我的皮囊来骗我的朋友。现在我用小青姑娘的皮囊来骗你，也算一报还一报了吧？”

　　京城的消息并没有扩散开来。

　　其实大多数的百姓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时两方斗法，他们一直处于被精神控制的状态。

　　有城隍土地的配合，朝廷把先皇和众多大臣的死亡归结到乱吃药上。

　　先皇沉迷长生术是众所周知的。

　　在普渡慈航这个妖僧的迷惑下，乱吃丹药也是合理。

　　至于众多大臣模仿跟风，最终和先皇一起归天，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红石会被打为邪教，幸存的众多僧人被罚到采石场做苦工直至死亡，以赎其罪。

　　有执迷不悟的选择了自杀，他们会惊喜地发现，等待他们的不是他们信仰的神，而是地府的进一步审判。

　　这样一来不仅解释了动乱，惩罚了罪人，还警醒了后面的帝皇。

　　当了皇帝就不要想长生了！

　　还想干玉帝的活吗？大逆不道！

　　梁王因为勾结红石会也被拿下了，皇位跟他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新皇帝是从先皇的儿子中选出来的。

　　因为先皇沉迷长生，想要永远坐在皇位上，觉得自己的儿子都是威胁，就把他们都赶到了各个地方。

　　是裴相派人找回了几位皇子，在百官共同商议下，推选了当今的皇帝。

　　而这一切也只是京城人议论两句，其他地方毫不知情，尤其是江浙附近都在隆重地过着端午节。

　　白素贞也终于赶回了她和许仙在镇江的家。

　　许仙的姐姐姐夫也还没走，一家人就吃起了团圆饭。

　　李公甫现在看着自己的弟妹，腿肚子都直打哆嗦。

　　但他年轻时怎么说也已经经历过邪祟之事，所以并没有犹豫。

　　按照周野给他的办法，准备了雄黄酒。

　　“怎么没见小青那丫头？”

　　李公甫在官场混久了，这劝酒的功夫一流，随口问着小青的下落，手里已经给白素贞倒了酒。

　　白素贞想拒绝，但脑子里还在想李公甫的问题，只顾回答：

　　“小青啊，我让小青去买药材了！”

　　等她反应过来，李公甫又举起酒杯碰了一下她的酒杯。

　　“哎呀，这大过节的也不让她休息一下，都是自己人，何必让她那么辛苦！”

　　“多谢姐夫关心，等她回来，我就让她多休息几天。”

　　白素贞回答，却发现手中的酒杯已经送到了自己嘴边。

　　她有些好笑，但还是警惕地闻了闻，没有雄黄的味道。

　　这才放心地喝了。

　　而李公甫又举杯道：

　　“说起来，你和汉文成婚也是匆匆忙忙，我和他姐姐连杯喜酒都没喝到。汉文可是我和姣容一点一点拉扯大的，说实话我当初挺难过的！”

　　“你才喝一杯就醉了？当着弟弟弟媳的面说这些做什么？”

　　许姣容不忍弟弟为难，劝道。

　　白素贞虽不通人情，但这会儿也听明白了，和许仙对视一眼。

　　两人携手站起，敬了许姣容夫妇俩。

　　许仙歉意道：

　　“姐姐姐夫，汉文永远不忘你们的教养之恩，之前是我不懂事，我和娘子给你们赔罪了。”

　　许姣容心软，当即眼泪都下来了，抹着眼角和李公甫一起喝了这一杯。

　　李公甫哈哈大笑：

　　“好好好，往事不提，免得你们说我小气。来来来，再来一杯，这一杯是咱们一家团聚，祝我们以后也平平安安！”

　　……

　　“你干什么？”

　　许姣容拼命拉扯李公甫，只因自己的丈夫似乎是喝多了，竟然拉着她偷听弟弟弟媳的墙角。

　　李公甫给她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说道：“听！”

　　许姣容见他面色严肃，不像是开玩笑，也凝神听到。

　　只听到屋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蹭地的声音。

　　“啊！”

　　许仙的惨叫传来。

　　许姣容大惊，和李公甫一起站起，从窗户外往里看。

　　只见许仙的屋子里，一条巨大的白蟒塞满了整个屋子。

　　而看不到许仙的踪影。

　　“汉文！”

　　许姣容大叫了一声。

　　李公甫赶紧捂住她的嘴，把她扑倒。

　　然后那条巨大的白蟒就从窗户飞了出来，逃进了屋子外面的竹林里。

　　李公甫看许姣容没事，才赶紧往屋里跑。

　　他在床榻上，发现了许仙。

　　李公甫熟练地探了探许仙的脉搏，发现他已经死了。

　　李公甫也不惊讶，因为周野交代过他。

　　他直接背起许仙的尸身，就往外跑。

　　“汉文，汉文怎么了？”

　　“别吵了，你赶紧跟着走，这里不能待了。我们去找法海大师！”

　　“什么？法海大师？”

　　许姣容虽然疑惑，但见李公甫一言不发地往前跑，就赶紧跟了上去。

　　二人来到了镇江的一间城隍庙里。

　　周野在这里等待多时了。

　　“怎么样？”

　　李公甫真是没得说，背着许仙的尸身一刻也没敢停。

　　此时才把许仙放下，擦了把汗。

　　“法海大师，你真是料事如神，我那弟媳真的是条蛇，不，是条巨大的白蟒！”

　　李公甫连说带比划，也是被吓到了。

　　“什么？弟妹是妖怪？”

　　许姣容才反应过来。

　　李公甫立即劝解：

　　“姣容你可要拎的清啊，弟妹虽然看上去温柔贤淑，暂时也没害过汉文，但是人妖殊途，可不能让汉文再执迷下去了。”

　　许姣容还没说话，周野先开口了。

　　“就算白素贞不会有意伤害许仙，但她是千年蛇妖，这无意中的伤害，许仙一介凡人也抵挡不住。就像这次，她只是显个形而已，许仙就命丧当场！”

　　“汉文？汉文死了？”

　　“放心，认识一场，贫僧不会让他枉死的！”

　　就在这时黑白无常锁着许仙的亡魂过来了。

　　李公甫因为周野很安心，竟然好奇地观察起黑白无常来。

　　许姣容则胆子小，眼睛一翻，晕倒过去。

　　李公甫赶紧扶住，放到一边。

　　“哎呀，抱歉啊，法海大师！我们兄弟忘了城隍庙里会显形，吓到他俩了。”

　　白无常拱手道歉。

　　周野扭头看了一眼，笑道：“没事，辛苦两位了，许仙就交给我吧！他命不该绝！”

　　“大师心善，其实这种自作孽的枉死，我们地府也是要问罪的！不过，大师既然要度化他，我们也就不操心了！对了，他是被吓死的，所以三魂六魄有些不全，还是靠大师诵经安抚一下，招魂回来。”

　　周野点头表示明白，黑白无常就告辞离开了。

　　许仙的灵魂没有下过地府，就不算是死亡。

　　此时补全灵魂，还能顺利返回身体。

　　于是周野先念起了招魂的经文。

　　原本呆呆傻傻的许仙灵魂，慢慢变得灵动起来。

　　“姐姐，姐夫，法海大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正巧许姣容也醒了，看到弟弟的灵魂飘在眼前，立即坐了起来。

　　“汉文！你没事吧！”

　　“他有事，是死是活，还要他自己决断！”

　　周野打断了他们的无效沟通，看了一眼李公甫。

　　李公甫立即了然，把许姣容拉到一边，不让她打扰周野。

　　“许施主，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死的？”

　　许仙的灵魂稍微一回忆，瞪大了眼睛。

　　“白蟒，我的屋里进了大白蟒，我家娘子呢？我家娘子呢？”

　　周野只想翻白眼，他印象中许仙小时候可没这么蠢啊！

　　“哎呀，汉文，还你家娘子呢？那条大白蟒就是你家娘子！”

　　李公甫是一点不惯着了。

　　谁知道许仙还是不信！

　　“不可能，我家娘子温柔贤淑，人美心善，怎么会是条蟒蛇？”

　　“许施主这就是歧视了，蛇妖也可以温柔贤淑，人美心善！所以不要什么坏事都让和尚来担！

　　贫僧就问如果白素贞是蛇妖，但她温柔贤淑，人美心善，施主还会和她做夫妻吗？”

　　人皮脱落，妖气弥漫。

　　周野已经认出了对手，是消失已久的家伙。

　　“黑山老妖！”

　　黑山老妖看着自己的手中的钥匙，笑道：

　　“桃花源对吗？我拿走了！时空无间！”

　　“还我宝物！”

　　辛十四娘愤怒地冲了过去。

　　周野随手拦住，这一拦，黑山老妖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师父，徒弟大罪，竟遗失了如此宝物！”

　　周野摆摆手。

　　“你先等会儿，为师去去就来！”

　　他拿出桃花源的红色主钥匙，念道：“时空无间！”

　　……

　　“禁止副钥匙脱离功能！禁止各成员脱离自身区域。”

　　周野刚进桃花源就下了禁令。

　　只听到轰隆隆的声音从五号别墅传来。

　　他路过前面几个别墅，见灰原哀，宋庆，雷震，都在自己的别墅前茫然地朝他看。

　　周野也没有解释，让他们稍等。

　　他来到五号别墅，黑山老妖妖气弥漫充斥着整个区域，却没有溢出到外面。

　　周野利用主钥匙把五号别墅周围的世界观改成灰原哀世界的规则，也就是没有法力的世界。

　　黑山老妖的法力瞬间全部失去，变成了他的人形装扮，一个穿着铠甲的黑脸男人。

　　“不是应该变成石头吗？嗯，是因为你有灵魂？”

　　周野打量着黑山老妖，像是在参观动物园。

　　黑山老妖愤怒地挥舞拳头，却砸在了无形的屏障上。

　　“是你自己要来，还怪我？是谁告诉你，我也拥有小世界的？你身上的系统？不可能啊，系统都有传送功能，你不可能会被困在这里。你的系统不在身上了？”

　　“哼！”

　　黑山老妖努力半天没有造成危害，扭过头一副不配合的样子。

　　周野一伸手，就把他手上的绿色钥匙回收了。

　　这是当初复制副钥匙时，周野特意强调的功能。

　　主钥匙要对副钥匙有绝对的控制权。

　　“你在我的世界里，难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现在是神，你只是蝼蚁。”

　　黑山老妖发现自己周围的屏障消失了，立即朝周野冲去。

　　周野懒得跟他纠缠，心意一动，黑山老妖的双脚像是被粘在了原地。

　　他这才释放了其他成员，并把宋庆叫了过来。

　　“我没功夫搭理他，你给我审审！对了，先搜搜他的身。”

　　宋庆当初当捕快的手段还没忘，仔细搜了一遍。

　　找出来一块黑山做的印玺。

　　周野接过一看，刻了“黑山城主”四个字。

　　他立即意识到，这是鬼城的控制钥匙。

　　可是黑山老妖的身上并疑似没有系统寄存物的东西。

　　“最开始你一定是有系统的，不然你不可能获得鬼王城这种小世界，你的系统到底去哪了？”

　　黑山老妖还是闭着嘴巴，就是不说。

　　宋庆难得有表现的机会。

　　“老爷，这人交给我吧，我那房子里啥都有，保证他开口！”

　　周野点点头，其实说不说已经不重要了，给宋庆找找乐子也好。

　　三鸦本来给他的任务就是找到隐藏的系统携带者，现在找到了，任务也就完成了。

　　到时候把人交给她就行了。

　　……

　　“师父，追到了吗？”

　　周野返回了这个世界，辛十四娘还在这等着。

　　他现在因为陈余的事情，有了戒备心。

　　毕竟黑山老妖的系统还不知所踪，不知道又寄生在了谁的身上。

　　“他逃了，不过没事，那个法器已经失效，也没什么损失！”

　　“都是徒儿的错，请师父责罚！”

　　周野摇摇头：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为师也没想到，这个陈余是假冒的。

　　但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遇到的陈余就是假的呢？你在城里有没有见到陈余的尸体？”

　　辛十四娘摇摇头。

　　“师父，我刚才见过城隍，他和阴差对接这次的死亡名单，如果有陈余，当时就该露出破绽了！”

　　“没错！既然陈余没死在这里。我刚才也仔细搜寻过了，京城已经没有其他妖怪停留了。这就说明，跟着白素贞过来的时候，陈余就是假的了！白素贞吗？”

　　周野看向辛十四娘笑道：

　　“这里已经没事了，你祖父还好吗？”

　　辛十四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祖父在祸乱中庇护了许多百姓，刚才阴司的钟馗判官说如果祖父最终修行未成，寿命耗尽，可以去阴司担任职位，正好那位薛尚书下了地狱，位置空了出来。祖父很高兴呢！”

　　周野点点头，这就是修行人所说的机缘，有些人能抓住，有些人遇到了也视而不见。

　　“你这次也收获颇多吧？”

　　“是的，徒弟见识了众多的妖魔邪祟，也感悟了佛法真谛，心神激荡，正不知道如何整理！”

　　“修行先放下！我带你去苏州，那里有个三皇祖师会，你去跟那些老大夫学学医术，等你医术有成，心境上有所成长，为师再教你法术上的事情。”

　　辛十四娘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犹豫，答道：“是师父！”

　　……

　　周野利用缩地术把辛十四娘送到苏州，又自己去了镇江。

　　发现白素贞还没回来，只有许仙自己在家。

　　刚好许仙的姐姐姐夫，来到这边探望他。

　　一家人正抱头痛哭。

　　许娇容不理解自己从小听话懂事的弟弟，为什么频繁牵扯官司，多次被流放！

　　“你到底造了什么孽？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许仙自幼被姐姐抚养长大，不敢反驳，只能安慰道：

　　“姐姐，我没事，我这不是挺好的吗？住着大屋子，娶了个温柔贤惠的妻子，还开着医馆！”

　　李公甫也忍不住插嘴道：

　　“开医馆，开医馆，我看就是开医馆害了你！”

　　“姐夫，我开医馆治病救人，这是好事啊！”

　　“好事？你那医术，我还不清楚？在杭州学医没两个月就要开医馆，治个头疼脑热还行，偏偏要专攻绝症，你当你是扁鹊在世啊？”

　　“姐夫，我的医术不行，但我娘子的医术高啊！活死人肉白骨，绝世神医！”

　　李公甫却嘴角抽抽。

　　“说起这弟妹，我总觉得有些不对！一会儿祖上传下至宝，一会儿祖上传下医术，听起来是世家女子，可为何从未见过亲家？还有那个小青，一会儿消失了，一会儿又出现在我眼前，搞得我心都快跳出来了。”

　　许仙想起之前周野对他说的话，摇摇头。

　　“娘子怎会骗我？”

　　周野在暗处听了一会儿，发现许仙还是执迷不悟，就没有出面。

　　他换了个时间，偷偷找上了独自出门的李公甫。

　　“法海大师，多年未见，阿弥陀佛啊！”

　　周野没理解他打招呼的方式，笑道：

　　“李施主有礼了。贫僧有些事要说。”

　　周野把白素贞是蛇妖的事告诉了李公甫。

　　李公甫瞪大了眼睛。

　　“我弟妹真的是蛇？”

　　“千真万确！虽然我不知道她意图如何，但是她是妖无疑！”

　　周野丝毫没有透露自己要拆散许仙和白素贞的意思。

　　只是表达，她是蛇，你看着办！

　　李公甫立即朝他拜道：

　　“师父救救我妻弟啊，你也是看着他长大的！”

　　这倒不是吧？

　　周野叹了口气，给了一包雄黄粉。

　　充满邪异的梵音笼罩着整个京城。

　　躲在家里的百姓也受到了影响，痛苦，难过，愤怒，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被催发出来。

　　所有人都开始疯狂，走出家门，发泄自己的恶念，然后朝着郊外的金身佛像汇集。

　　就连刚刚还没被波及的妖怪也失去了理智，互相残杀。

　　丑陋罪恶的事情在京城每个角落，时时刻刻地发生。

　　一国首府成了罪恶之城。

　　周野也受到了影响，嗜血的欲望被勾了起来。

　　他把禅杖，袈裟这些佛门法宝收了起来。

　　普渡慈航弄了个佛祖金身在那里，这些法宝都对他失去了效果。

　　周野招来湛卢剑握在手中，杀戮之心再也无法抑制。

　　他冲进妖怪的战场，凭着手中利剑，闪转腾挪，所到之处血肉齐飞。

　　那些妖物疯狂之后都化成了原形，巨大的身躯极具压迫感。

　　把周野衬托的非常弱小。

　　但他在其中只进不退，很快就杀出一条血路，两侧堆积起一座座肉山。

　　他非常享受着血肉横飞的场景，很久都没有什么东西能如此刺激到他了。

　　“一个，两个，三个……”

　　他砍下妖怪的头颅，有种想把它们堆成山的冲动。

　　可是旁边鲜活的生命，更吸引他，他要去终结他们。

　　周野越杀越快，身上的衣物被血肉粘连，变得粘稠。

　　他的疯狂之意越来越强烈，对这些低阶猎物已经不感兴趣。

　　他想起外面还有一只大妖，化成佛祖金身的普渡慈航。

　　“杀了他，一定很刺激！”

　　周野和那些普通百姓一样，充满着恶念想着那金身佛像走去。

　　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走进陷阱。

　　“咚，咚，咚，……”

　　就在事情即将失去控制的时候，慈悲寺的钟声敲响。

　　周野一下子清醒过来，他仔细听着那钟声，这是丧钟。

　　“师父！”

　　他转头看去，只见慈悲寺中一道金光飞出，紧接着另一道金光也飞了出来。

　　两道金光在空中合二为一，一座金身佛像从金光中虚化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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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念着同样的佛号，两尊佛像却释放出 不一样的力量。

　　后出现的佛像带来了慈悲之力，瞬间消弭了京城众生的戾气，把众生从地狱拉了回来。

　　无论是妖魔鬼怪，还是普通百姓，都恢复了理智，后悔着自己刚才的行径，为此痛哭流涕。

　　“师父，是师祖！”

　　辛十四娘眼泪汪汪地找了过来。

　　周野虽然已经知道，但心里也不是滋味。

　　老和尚只是想活着，终究是被自己连累了。

　　辛十四娘解释道：

　　“师祖圆寂了！他的尸骨和慈悲寺的佛祖舍利融为一体了，化作了佛祖金身。他让我告诉你，他已经突破了心境的困顿！灵童转世也好，凡夫俗子也好，皮囊都是束缚，抛弃枷锁，才能得大自在。他愿意抛弃这具皮囊，还世间大自在！”

　　周野眼睛有些湿润，再去看半空中的那座佛像，竟然有灵佑禅师的影子。

　　“何必去西天，处处是灵山，金身非真我，佛魔一念间。”

　　周野耳边传来了灵佑禅师的声音。

　　下一秒，佛像膨胀，化作无数金光在整个京城的上空飘洒。

　　郊外的那座金身佛像，则像是撒气了的气球，一点点缩了回去。

　　周野深吸了几口气，调整了自己的心态。

　　他脱去满身血污的衣物。

　　又把禅杖，袈裟，佛珠，钵盂，拿了出来，一一穿戴在身上。

　　能穿戴完毕，他已经进入了角色，无悲无喜，无怒无哀，成了一代高僧法海。

　　他缓步向前，踏过尸山血水，一步一步来到郊外。

　　此时普渡慈航已经法力尽失，维持不住化形，变成了一只数丈长的蜈蚣。

　　“出身恶地，弱肉强食，非你之过。但你颠覆天道，误导百姓，这世间却容不了你！还是进我的钵盂，好好反思去吧！”

　　周野举起钵盂，射出一道金光，将那蜈蚣收了进去。

　　周野心情却没有起伏。

　　他似乎真的“开悟”了，成了高僧。

　　不是他进入了角色，而是角色影响到了他。

　　到底天道是什么？

　　蜈蚣精追求强大错了吗？

　　难道弱小者，必须弱小才是对的吗？

　　他控制了皇帝和百官，难道不是因为皇帝和百官不能明辨是非，经不起诱惑？

　　百姓信仰普渡慈航和信仰佛祖又有什么区别？

　　普渡慈航借助信仰之力，佛祖也是。

　　信仰普渡慈航的人因为信仰而死，灵佑禅师不也是为了信仰而死？

　　灵佑禅师说要脱离皮囊。

　　可脱离了这具皮囊……

　　周野就跳出世界之外了。

　　那这个世界的是是非非，不过是过眼云烟，谁胜谁负，谁对谁错，又有什么关系？

　　大家不过是按照剧本在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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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里，乱象已经平息。

　　此次来到妖魔也死伤惨重，该逃的也已经逃了。

　　接下来就是地府的鬼差们出场，开始清理战场。

　　他们把亡灵都收集起来，带下去审判。

　　城隍土地也出来帮忙收拾尸体，防止出现尸变或者催生妖邪。

　　一切都井然有序，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京城的百姓们也恢复过来，开始互相救治。

　　红石会的人已经全部被普渡慈航吃掉了，没有人再阻止一个普通人去救另一个普通人。

　　当然，京城的官员们比百姓更加敏锐地知道危机解除了。

　　皇帝死了，四品以上的官员也死了大半。

　　一大堆位置等着人来填补。

　　他们开始积极地表现自己，为接下来的局面积累政治资本。

　　裴相也不能免俗，他是朝廷仅存的大臣，可以说炙手可热。

　　开始组织官员，处理灾难之后的工作。

　　甚至接下来新皇帝的人选，他也有相对高的话语权。

　　梁王也趁机跳了出来。

　　他是皇帝的弟弟，自觉也是皇位继承人之一，上蹿下跳，四处勾连，为自己谋求利益。

　　他甚至大包大揽替红石会承担起救灾工作，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的女儿，穿着华丽的衣物，戴着珍贵的饰品，再次来到郊外，给城外的灾民慰问演出，并傲慢地觉得灾民应该心存感激。

　　可已经被红石会迫害已久，饿得眼睛都绿了的灾民，知道红石会已经覆灭后，那怒火不再压抑。

　　小郡主的侍卫也没能保护好她。

　　灾民把她丢进了粪池，淹死了。

　　“整天喂人吃史，你也尝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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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野确定京城的秩序已经恢复，没有妖邪停留，就准备离开。

　　他先被普渡慈航激发了恶念，又被灵佑禅师慈悲力感染，心境被反复蹂躏产生了后遗症。

　　此时无欲无求，对这世界没有任何留恋。

　　只想着按照程序早日完成任务。

　　辛十四娘和陈余帮助城隍处理好事情也回来找他。

　　斩妖除魔，拯救京城，这种“好人好事”，当着阴司的面做，当然会被记录在案。

　　对他们来说都是难得的机会，会积累很多功德，对他们日后的修行大有裨益。

　　辛十四娘拿出周野给她的绿色的钥匙。

　　“师父，这宝物还是还给你吧！”

　　周野才想起这茬，犹豫了一瞬，想着要不要给自己徒弟留把桃花源的钥匙。

　　突然，一条长舌将钥匙卷走了。

　　辛十四娘一惊，和周野一起看过去。

　　“陈余？”

　　陈余露出阴险的笑容，从自己的脑后撕掉了人皮。

　　陈余尴尬一笑。

　　“我去西湖找当地水君的时候，碰到了白姑娘。”

　　周野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对白素贞余情未了，暗骂他没出息。

　　白素贞也上前说道：

　　“我对灵佑大师并不感兴趣，只是听说法海大师引了许多妖怪来到京城，大师不怕生灵涂炭吗？”

　　周野笑了，暗道你可没资格说这话！

　　白素贞还是不记得周野，周野也不提。

　　“贫僧种的因，自然承担相应的果。白施主既然不是贪图灵佑禅师的灵童之躯，还请回吧，免得误伤。”

　　白素贞笑道：

　　“这种风云际会的场面可不多见。法海大师应该也不介意小女在京城闲逛两日吧！”

　　“请便！”

　　白素贞大笑一声就消失不见了。

　　周野才转向陈余，看得他不好意思。

　　“别想了，她都有孕了！”

　　“啊？”

　　周野没再理陈余，又看向辛十四娘。

　　“为师有事安排给你！”

　　周野把辛十四娘带到一边，给了她一枚桃花源的钥匙，又告诉她口诀。

　　让她时刻守着灵佑禅师，如果真遇到不可抵抗的妖邪，就带着灵佑禅师遁入桃花源。

　　辛十四娘忠贞可靠，周野选她作为最后一条防线存在。

　　之后周野又把辛义，陈余带出了慈悲寺，把准备好的幻阵也开启了。

　　这样，一般的妖物就连灵佑禅师的位置都找不到了。

　　这种第二道防线。

　　此时周野才询问辛义。

　　“辛先生来此也是凑热闹的？”

　　辛义就怕周野怀疑他，连忙回答：

　　“不敢！据我所知我们狐族，凡是大家族都没有参与到这件事的。只有些不懂事的野狐，跑来凑热闹。

　　我来一是送十四娘，二来也是跟法海大师说一声，小老儿也有些破除迷障的法术，如果有需要，法海大师请随意差遣。”

　　所谓破除迷障，就是让人恢复理智，脱离幻境。

　　狐族善于迷惑人心，懂破除迷障的法术也不奇怪！

　　周野忍不住称赞，真不愧是从上古就延续的妖族。

　　别人看到的是灾难，是危险，辛义却看到了里面的功德，机遇。

　　周野笑道：

　　“阿弥陀佛，辛施主尽管去做，能感化几人，是几人。透露一下，贫僧已经知会地府，城隍，土地也随时待命，施主可以尽情发挥。贫僧先预祝辛先生功德圆满，早日飞升！”

　　辛义笑容满面地离开了。

　　陈余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其中的关窍。

　　周野只能强行给他安排了任务。

　　让陈余盯着慈悲寺，如果真的有妖怪找了过来，就找本地城隍通知他。

　　这场战斗，战对了方向，哪怕是打杂都会分得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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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郊那边普渡慈航的本体千年蜈蚣和一只同样即将化龙的三首蛟龙正在斗法。

　　据说巨蛇化蛟，蛟再化龙需要经历九次雷劫。

　　普渡慈航还是比那蛟龙弱一点。

　　但是他有半城的信徒。

　　一开始看热闹的众妖都没有把这些凡人放在眼里。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发现这些凡人的信仰，就像是韭菜。

　　割完一茬又长一茬。

　　念力源源不断地补给普渡慈航，竟像是没有尽头。

　　妖怪们站不住了。

　　大家本就打定主意，等着两“龙”相争，两败俱伤，好趁火打劫，分而食之。

　　现在一方没有颓意，情况可能不妙。

　　有的妖怪开始屠杀普渡慈航的信徒，满足自己嗜血的本性，也帮助战斗尽快结束。

　　而有的妖怪，已经提前溜走，潜入城内，开始寻找最初的目的，灵佑禅师。

　　结果就撞上了朝京郊飞的周野。

　　他此时是全副武装。

　　地藏菩萨转赠的佛祖之物，无妄佛珠可以侦查妖物，青龙禅杖主攻击，圣衣袈裟主防御，还有紫金钵盂可以收妖。

　　可以说攻防一体自带控制。

　　周野本是去看热闹的，见有妖邪腾云而来，自然不会放过过去。

　　“大威天龙，大罗法咒……”

　　周野一边给自己召唤天龙护身，一边将身上的袈裟变大。

　　圣衣袈裟笼罩了半座京城，拦住了半空中的几道乌云。

　　那些乌云一触碰到袈裟就直接散去，里面的妖怪就露了出来。

　　他们直接朝着袈裟中心的周野杀来。

　　周野就怕他们不来！

　　手中的青龙禅杖，舞成了一朵花，一条法力幻化的青龙呼啸而出，速度极快地将一圈的妖怪穿了一遍。

　　惨叫声不绝于耳。

　　周野再抛出紫金钵盂，念了法咒，十几道金光射出，那些妖物就不见了。

　　再看钵盂中，什么蜘蛛蛇鼠，关了一堆。

　　周野这才慢慢收回袈裟，正收着，突然一道白光闪过。

　　护身天龙涌出替他挡住了攻击。

　　下一刻，湛卢剑刺穿了偷袭者的身躯，是一只独尾巴的蝎子。

　　周野收回湛卢剑，那个蝎子已经死掉，留下一颗妖珠。

　　他还是想去京郊看热闹，可是还没重新飞起，又看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乌云，朝着城里靠近。

　　他们大概是看到了之前的周野的战斗。

　　这次分散开来，各自找了方向逃窜。

　　周野没办法，毕竟是他拉灵佑禅师当诱饵的，必须要保证他的安全。

　　他只能一个一个地追捕。

　　……

　　城郊，两只“龙”的战斗已经白热化了。

　　要说他们为什么打起来？

　　为了对方的妖珠！

　　化龙，意味着泥土变黄金，草芥变大树，是质的突变，也是阶级的跨越。

　　所以化龙从来不被天道允许，是逆天之行。

　　逆天，自然困难重重。

　　无论是三首蛟龙，还是千年蜈蚣，想要进那最后一步，都难如登天。

　　不得不说千年蜈蚣普渡慈航做了这么多事！好事也罢，坏事也罢，都是为了这最后一步。

　　但如果对方也是即将化龙的存在，吃了对方的妖珠，或者说更接近龙珠的存在，那就可以一步登天。

　　这也是为什么他俩一见面，什么都没有说就打了起来。

　　双方都知道对方无法抵挡住诱惑！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龙，生来就是龙，本来就不是靠努力，竞争，可以达到的。

　　就像白素贞和他们也不一样。

　　白素贞躲在一边盯了很久了。

　　她也想化龙！

　　她本就是预备仙人了，化龙只是锦上添花。

　　但机会就在眼前，让她如何能放弃！

　　三首蛟龙已经显示出败相，他浑身浴血，又不像普渡慈航一样有持续补给。

　　他只是硬挺着，不挺也不行，他知道只要自己倒下，立即就会被吃掉。

　　这时去虐杀普渡慈航信众的妖怪们，也被鲜血刺激到疯狂。

　　人类的尸体碎片，小山一样堆积了起来，血流成河。

　　普渡慈航感受到信仰之力的缺失，犹豫了一下，是否返回城内营救一下自己的信徒。

　　就是他的这一犹豫，让白素贞抓住了机会。

　　她抓着白乙剑化作一道白光，穿透了三首蛟的丹田。

　　再出现手中已经多了一颗妖丹。

　　目的已经达到，白素贞也不再停留，使用缩地之术，瞬间离开。

　　普渡慈航反应过来，为时已晚，他将所有的愤怒都宣泄到还在屠杀自己信众的妖怪们。

　　“南无极乐世界，西方如来法驾在此！”

　　一道如同洪钟的声音响彻天地。

　　千年蜈蚣消失不见，城郊一座巨大的佛祖法相坐在那里。

　　城里的信徒忘记了伤痛，忘记了难过，疯狂地冲出城门，朝着佛光所在扑了过去。

　　他们消失之前，面带微笑，像是拥抱了阳光。

　　“排毒总是痛苦的！相信为师，没有更好的办法！你们狐族分布最广，也数量最多，你一定要帮为师把消息传出去！”

　　“是！”

　　周野又转头看向陈余。

　　陈余笑道：

　　“我明白，水族也一样，他们知道了，妖界就都知道了。我会走水路把消息散布出去！”

　　送走了他俩，周野利用缩地术回到了金山寺。

　　灵佑禅师依旧住在后院。

　　周野走进这简陋的院门，想起自己当初第一次深夜来访，转眼就过去了二十多年，时间真的不耐用。

　　“徒弟，你回来了？”

　　周野没想到灵佑禅师八十多岁了耳朵还这么灵敏。

　　他走进屋子，行了大礼。

　　“拜见师父！”

　　“徒弟此来为了什么？是为师寿命尽了？”

　　周野见灵佑禅师心态极好，还不忘开玩笑。

　　也故意严肃道：

　　“徒弟此来是想请师父赴死！”

　　他说完又下拜，着实把老和尚吓到了。

　　等他起身，只见灵佑禅师还满脸惊讶。

　　周野嘿嘿一笑。

　　“跟师父闹着玩呢！”

　　灵佑禅师气得作势要打，周野也不避，任他打。

　　灵佑禅师终究是没有下手。

　　“岁数大了，你这金刚铁骨为师打不动了。”

　　周野说起了正事：

　　“徒弟确实有事请师父帮忙，弄不好真的会死！”

　　周野就把京城的事情说了。

　　“那千年蜈蚣法力高强，最可怕的是他善于蛊惑人心，京城人多半被蛊惑信奉了他，不愿信的也被他折腾怕了，不敢反抗。”

　　“妖怪易除，人心难移啊！”

　　“师父明鉴！如果只是斩掉这个妖怪，那些被他蛊惑的人，会转为地下，继续他的信仰。信仰不死，妖怪就死不了。

　　所以徒弟在妖界散布了师父灵童转世的身份。只要吃一口灵佑禅师的肉，就可以羽化成仙，长生不老。以师父作饵，把妖魔鬼怪都聚到京城。到时他们为了抢师父的肉也好，为了贪图国运想分一杯羹也好，一定会和普渡慈航发生冲突。

　　所以就请师父和徒弟一起去趟京城吧？你不在京城露面，他们不会相信的！”

　　灵佑禅师看着周野久久没说出话，最后叹了口气。

　　“你真是为师的好徒弟啊！”

　　“师父，这确实是跟您学的！”

　　周野见灵佑禅师有些犹豫，正经地说道：

　　“师父，你真的不知道你的心境哪里出了问题吗？你犯了贪戒！贪图灵童转世的虚名，贪图长生，因为贪，所以更惧怕！你怕别人不认可你灵童转世的身份，你怕过不了心境这一关，会死！

　　所以哪怕你伪装，你隐藏，心里都过不了这一关，因为死亡就在你眼前，绕不过去的！”

　　灵佑禅师闭上了眼睛，念了一段佛经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才缓缓睁开眼，笑道：

　　“为师真后悔，当初不该问自己的寿命！自从知道后，为师的心境就过不了。你说的对，为师确实是怕死！

　　不过，怎么死，为师还想自己决定。徒弟，咱们一起去京城，看看那些妖魔为了为师头破血流，还挺有意思的吧！”

　　……

　　灵佑禅师虽然年迈，但缩地术还是能用的。

　　两人当夜就来到了京城的大慈悲寺。

　　城里的僧人，大部分都被普渡慈航迷惑，他们一直以为自己的侍奉的是佛祖的法身，没想到是妖怪。

　　当然，有些和尚本就六根不净，跟着普渡慈航可以大发横财，他们是自愿的。

　　大慈悲寺因为保管着佛祖舍利，幸免了下来。

　　灵佑禅师和住持也是旧识，提出要在大慈悲寺做四十九天的法事，祛除城里的妖邪。

　　住持当然没有反对，他又不知道这场法事会吸引众多的妖怪。

　　灵佑禅师这边准备好了。

　　其他方面周野也安排妥当了。

　　首先是地府，虽然钟馗说人间的事情他们不管，但鬼的事情，他们不得不管。

　　周野明确告诉他们，接下来京城会死很多人。

　　地府派了大量的阴兵，守在了京城之外。

　　其次是城隍土地，他们算是基层工作的神。

　　对抗不了普渡慈航的强大，但做点日常工作还是可以的。

　　周野让他们给全城的百姓托梦。

　　提前告知他们，马上会有大妖作祟。

　　如果害怕，可以找城隍土地避难。

　　不想出门，可以贴上门神，准备好鞭炮红纸，像过年一样守在家里。

　　这次来的妖邪都是冲着灵佑禅师的肉来的，如果发现百姓家里有辟邪之物，也就懒得下手了。

　　但信奉普渡慈航的人就不一样了。

　　他们已经被普渡慈航洗脑得忘记了常识。

　　只想着普渡慈航一定会保护他们。

　　而那些辟邪之物，一定是不招普渡慈航喜欢的。

　　他们家里不会出现这些物品，他们更不会相信城隍土地。

　　周野没法辨别谁是普渡慈航的信徒，那就让妖邪来选。

　　好人逼不得已杀人，十恶不赦。

　　妖邪经常杀人，那是理所应当。

　　周野如果杀错一个普通人，就会坠入地狱，十恶不赦。

　　但妖邪杀人，杀就杀了。

　　反正这些人死于妖邪之手，周野再帮他们报仇就行了。

　　周野只杀妖邪，无论是天上地下，神仙鬼怪，没有人会指责他。

　　就连妖也只敢向周野疯狂证明自己是良善的，而不敢说周野杀妖不对！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

　　灵佑禅师做法事的第一天，天色就不对。

　　明明是白天，但乌云密布一丝阳光都没有，也没有雨水下来。

　　妖风阵阵，却吹不走乌云。

　　陈余，辛十四娘的任务完成的很好。

　　水族和狐族迅速把消息传播到了各个妖怪等到达的地方。

　　这也要感谢灵佑禅师常年保持的人设。

　　很多大妖早年就知道灵佑禅师，灵童转世的传说。

　　只是灵佑禅师时不时玩消失，他们找不到。

　　能找到的妖怪，都是灵佑禅师故意做局引过去的。

　　所以他们立即就相信了这个消息，法力高的妖怪，只要再占卜一下，就能知道灵佑禅师确实在京城。

　　这么大一块肥肉，那是狼多肉少，先到先得。

　　提前到的都是会缩地术，御风术，遁地术等快速移动的大妖。

　　而他们刚到京城立马就和普渡慈航的本体发生了冲突。

　　站在京城的主干道上就能看到城外两条“巨龙”在半空中缠斗。

　　京城的普通百姓早就得到神仙的预示，都紧闭进门，或者躲到城隍庙，土地庙去了。

　　而普渡慈航的信徒在他的暗示下走上街头，聚集在一起，要为了普渡慈航以身殉道。

　　他们嘴里念着佛经，产生的念力却源源不断地朝着城外的某条“巨龙”涌去！

　　周野也想去看热闹，但是灵佑禅师这边又离不开人。

　　他只能飞于半空，观察着那边的局势。

　　就在他着急的时候，陈余和辛十四娘回来了。

　　周野看到他们身后各站着一人。

　　辛十四娘是被她祖父辛义带回来的。

　　陈余身后的则是白素贞。

　　不然以他俩的修为是没法这么快回来的。

　　辛义好说，修为是靠年龄堆出来的，连地府一个差役都敢拿捏他，实力一般。

　　白素贞就不一样了，周野真怕她是来分肉的。

　　“这这，怎么可能？文武百官，陛下！”

　　裴相虽然语伦无次，但最终痛苦地跪在了地上，说明他已经信了。

　　“我此次来就是为了除妖。但是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普渡慈航迷惑了，坠入了魔道。还有，除掉了普渡慈航，也意味着朝堂上，皇帝和大臣们的傀儡无法维持，会空缺出一大块，国家应该如何运行？”

　　裴相跪在地上正在缅怀自己的君王和同僚，哭得非常伤心。

　　但周野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他，晚一分，普渡慈航就会强一分。

　　裴相到底是掌过权的人，听到周野的话，立即抹了抹眼泪，又从地上起来，坐回了座位。

　　“朝廷方面你不必担心，只需要新君登基，各地知道朝廷有主，就会无事。至于文武百官，可以慢慢补充，只要基层干事的人没有受影响，这些躺在位置上动嘴的人，少了也就少了，反而效率更高，还省些白饭。

　　但是除妖之事，你想简单了。现在京城都是红石会的信徒，入魔的人不再少数。你去郊外看看，吃着白菜汤还感谢普渡慈航的人大有人在。想扭转人心，太难了。你到大街上喊一句普渡慈航是妖，会被人用唾沫淹死的。”

　　周野没想到红石会已经有了邪教的趋势。

　　简单的妖邪，杀就行了。

　　那些误信了普渡慈航，自愿为了普渡慈航献出一切的人，该怎么办？

　　这种人的难缠，周野想想就头皮发麻。

　　他们可以无父无母，却不能没有普渡慈航。

　　你敢说普渡慈航是妖邪，要除妖。

　　他们就敢说你是妖邪，要除你！

　　周野挠挠自己的光头。

　　“信奉他的有几成，不能隔离处理吗？”

　　“就是分不清，才麻烦！孩子啊，杀人诛心！你不杀掉他们对普渡慈航的信仰，是除不掉普渡慈航的。”

　　裴相的话，点醒了周野。

　　是啊，只要还有人信仰普渡慈航，他就死不了。

　　这不是和管理处要除去共工的信仰一样吗？

　　……

　　事情陷入了瓶颈。

　　周野他们在裴相府邸吃了晚餐。

　　裴相本想照顾周野弄一顿斋饭。

　　但周野想起城外的事情，偏偏要吃肉。

　　“阿弥陀佛，吃肉无罪！拿吃肉这件事禁锢百姓的才是罪！”

　　裴相当然顺了他的想法。

　　众人正吃着，就听见“轰隆隆”一声，地动山摇。

　　周野大惊：“这是怎么了？”

　　裴相等晃动停止才开口解释：

　　“这是地龙翻身，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几乎每天都有！但城内还好，主要是城外。”

　　“地震？”

　　周野疑惑，京郊又没有山脉，怎么会地震频发？

　　而且京郊地震，却只是京郊？

　　这地龙专挑穷苦人家欺负？

　　周野觉得有问题，问道：

　　“朝廷怎么应对？红石会怎么应对？”

　　“朝廷现在已经停滞，我上了几份折子都没有旨意回复，今天听你说，我才知道为什么！

　　至于红石会，每次地龙翻身，他们都要朝商铺收取一次善款。然后去城郊赈灾，宣扬普渡慈航的慈悲，叫大家加入红石会，信奉普渡慈航。

　　现在无论真心与否，大家都和红石会脱不了干系。”

　　“那就没有别的人能筹集善款，去赈灾吗？”

　　辛十四娘最是心善，平日最喜欢行善积德，也被这事儿恶心到。

　　裴相耐心地给她解释：

　　“红石会不许！开始也有些善心的商贾富人，想要出城赈灾。结果被红石会针对，不是善款丢失，就是赈灾的负责人被抓，总之大家都不敢再行善了。”

　　“畜牲！”

　　辛十四娘狠狠地一拳拍在桌子上。

　　周野不想纠结在这种事上，当即撂下筷子。

　　“我去看看！”

　　他孤身一人更容易隐藏行迹。

　　来到大街上，周野就看到了红石会正在挨家挨户地敲门。

　　“喂，捐款了，别以为不回答，我们就不知道里面有人！每人一两，不捐不是京城人！不要只想你们家，你们要想想城外的那些人，可怜哟，吃菜吃得脸都绿了。嗝~”

　　敲门的和尚打了个酒嗝，不但不觉得羞耻，还和同伴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青菜豆腐，我家都吃不起了。不能施点米吗？”

　　里面的人可能是压抑了许久，竟然开口驳斥了外面的和尚。

　　那和尚大怒：

　　“你敢质疑普渡慈航大师？灾民就不配吃珍珠翡翠白玉汤吗？”

　　“可现在天热白菜豆腐都不宜储存，损耗极大，灾民也吃不饱啊！”

　　“大胆！反了，反了！把他们抓起来！”

　　和尚大叫一声，一拥而上把店铺门撞开了。

　　周野想去救人，可是很快那些和尚又尖叫着跑了出来。

　　只见那个店铺着起了火来。

　　一个男人拿着火把追了出来，他满身火焰，却疯狂大笑着：

　　“哈哈哈，国不是国，民不是民，人间地狱，人间地狱！我才不要臣服于普渡慈航那个妖僧！我在地府等你们，畜生们，一起死吧！”

　　男人朝一个和尚丢去了火把，又死死抱住了另一个和尚。

　　在那和尚的尖叫中，两人一起被烧死。

　　周野泪流满面，鲜红的火焰只是被压制了，从未熄灭过。

　　周野忍着心中伤痛，用画皮化成一个丑陋的和尚。

　　他跟着其他的募捐队伍，走遍了京城。

　　见到有人反抗，有人屈服，还有人融入其中。

　　他又偷看了红石会的赈灾账目，毫无新意。

　　因为白菜豆腐极易损耗。

　　到了灾民的手里，一碗珍珠翡翠白玉汤，居然要一百两银子。

　　城中百姓为了各种捐款，几近破产。

　　城外灾民，每天吃着白菜豆腐，也只能维持生命体征。

　　普渡慈航这个妖僧厉害就厉害在，他能拿捏人心。

　　把人逼到临界点，而不知反抗。

　　周野又想起了那个爱给灾民唱歌的郡主，她大概还觉得自己无比善良。

　　……

　　周野又跟着红石会来到了城外。

　　灾民们见到红石会就俯首叩拜。

　　周野总算是体会到裴相所说的，无论真心与否，他们都已经和红石会脱不了干系。

　　你不拜，好意思去喝那珍珠翡翠白玉汤吗？

　　明明是城内城外百姓的互助，却要对普渡慈航感恩戴德。

　　这里面也不乏因为长期的困难而真正信仰了普渡慈航寻求心理慰藉的。

　　周野真的没法去一一分辨！

　　他终于看不下去，脱队而出。

　　周野来到发生地震的地区查看，吓了一跳。

　　看地上泥土大面积被翻的痕迹，还真是地龙翻身！

　　他沿着痕迹来到了土壤堆砌最多的地方。

　　他看到了一条龙，不应该是一条长得像龙的蜈蚣。

　　这只蜈蚣的脑袋有一座瓦房那么大，身躯很长绵延数里。

　　这只蜈蚣除了密密麻麻的脚还保持着蜈蚣的样子。

　　他的头上长了龙角，甲壳上披了金色鳞片。

　　已经到了化龙的境界。

　　真龙就算很弱，但妖类化龙，就好像肉身成圣一样，是实打实地从一点点修炼而来，不是靠修为能简单判断的实力。

　　周野觉得自己对付有些吃力。

　　最关键的是双方打起来，怎么能避免普通人受到伤害？

　　“为什么要避免普通人受伤？”

　　周野突然灵光一闪。

　　“他们不是信仰普渡慈航吗？那就各顾各的信徒！”

　　周野想到了一个疯狂的计划。

　　他又想到了灵佑禅师。

　　“嗯，老和尚一定会有用的！”

　　其实正经的修行者都对这种靠服药快速提升修为的方式表示不屑。

　　他们觉得越困难的方式达成修为，越强大。

　　比如肉身成圣。

　　那几个肉身成圣的家伙，无一不在同等修为的情况下，打遍天下无敌手。

　　这是因为经验，法术，心境，都是吃药不能给的。

　　吃药只是扩大了他们的容弹量，能不能打败敌人，需要考验综合实力。

　　周野给他俩护法，一直等到了天亮，他俩才完成了吸收。

　　其实他们还需要很长时间进行巩固，也许需要七七四十九，或者九九八十一天。

　　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那普渡慈航也无时无刻不在吸收着国运，会越来越强。

　　周野带着陈余，辛十四娘，也是想着多两个搜集情报的，真正决战他俩不一定能帮上忙。

　　对他俩当然也有好处，陈余吃了圣灵丹已经能化形了。

　　如果没有圣灵丹，他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

　　周野没有用缩地术，带着他们步行来到京城。

　　从郊外开始，已经能看出来事情的严重。

　　这哪是一国之都的样子？

　　京城外面建满了窝棚，许多百姓衣不蔽体，面带菜色，到处都躺着人，分不清是尸体还是饿得没力气的人。

　　周野询问了几人才知道，是地龙翻身，导致这些百姓房屋被毁，沦为灾民。

　　“珍珠翡翠白玉汤来了！”

　　一声大吼，周围的灾民像是获得信号的野猪，疯狂地涌了过去。

　　周野见给灾民发饭的是和尚，就上去打听。

　　“敢问这位师兄，你们发的是朝廷赈灾的粮吗？”

　　周野注意到给灾民的大锅饭里，只有青菜豆腐，汤汤水水，别说是油腥，连米都没有。

　　不吃碳水和肉，哪有力气！

　　那负责的和尚本想发火，见周野也是和尚，又收住了脾气。

　　“朝廷哪有钱赈灾？这是普渡慈航大师的红石会给百姓的福利。”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普渡慈航大师果然是得道高僧，饭里没肉，想必是大师茹素，贫僧理解，可为何连米都没有？”

　　“混帐！你这和尚怎敢说吃肉的事情？佛祖说众生平等，你吃肉，就不替那些小生灵考虑吗？

　　还有为什么没米？你知道现在京城米价有多贵？普渡慈航大师为了平息米价，自己都不吃米了。

　　这些灾民有白菜豆腐吃已经是感恩戴德了。谁像你这和尚一样？呸，什么白菜豆腐，我都让你气糊涂了，这是珍珠翡翠白玉汤！”

　　周野没有跟他吵架，在郊外看了一圈，就赶紧进城了。

　　到了京城又是一番景象。

　　沿街店铺大部分都关了门，招牌被统一换成了黑白色。

　　街上也没有什么人，像是进了一座鬼城。

　　周野带着陈余，辛十四娘还没走多远，就见十几个僧人抱着一个箱子来到他们面前。

　　“阿弥陀佛，师兄，京郊灾情严重，请捐些善款救救灾民吧！”

　　周野看着十几个僧人都膀大腰圆，一般人还真不敢不捐。

　　“阿弥陀佛，你们是红石会？”

　　抱箱子的僧人，抽出一只手，拉了拉另一只手臂上的图章，白布上面画着一个圆圆的红石。

　　“那当然！”

　　周野随意掏了几文钱，丢进了捐款箱。

　　正准备走，僧人又拦住了他。

　　“师兄，京郊的灾情真的很严重！”

　　周野被气笑了。

　　“那贫僧应该捐多少？”

　　“每人最少一两！”

　　周野扭头看了看辛十四娘。

　　“我徒弟还年幼，孩子的钱你们也要？”

　　“师兄糊涂了，孩子更应该捐！”

　　周野是真的无语，丢了十两过去。

　　“普渡慈航大师会保佑你的！”

　　这些和尚才转头去找别人。

　　周野有些明白，为什么临街商铺都关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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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野知道他老爹裴相并没有受到牵连，怀疑他和普渡慈航有勾结。

　　所以他先去了梁王府。

　　毕竟他还有个给梁王治病的由头。

　　跟梁王府门房通报了名字，周野就在门外等着了。

　　“梁王府一定很大！”

　　陈余化成人后满脸的肉瘤，周野看不习惯，错开目光问道：

　　“你为什么这么说？”

　　“这都快一个时辰了，通报的小厮，还没回来，侯门深似海啊！”

　　“师父，也许梁王又不想治病了！”

　　辛十四娘也难得开口。

　　周野确实也等急了，正准备走。

　　就见一个服饰华丽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从正门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丫鬟婆子侍卫，一大串。

　　守门的侍卫齐齐行礼。

　　等人走了，周野上去跟一个侍卫打听。

　　“劳烦相问，刚才那是谁？”

　　侍卫骄傲地抬起头。

　　“那是咱梁王府的小郡主，怎么样，亲民吧？人不但漂亮，还心善！每天都要去城外给灾民唱歌跳舞！”

　　周野点点头，看侍卫痴迷的样子，不忍心打击他。

　　你只是看门的！

　　他带着陈余，辛十四娘立即从梁王府门口走开，不再等待结果。

　　“师父，我们不找梁王帮忙了？”

　　周野摇摇头。

　　“梁王和普渡慈航勾结在一起了！”

　　“你怎么知道？我还以为你等烦了。”

　　陈余面带好奇地问。

　　“那个郡主，她戴着九尾凤头钗！”

　　“九尾凤头钗？那是什么？”

　　陈余则替周野作了解答。

　　“九尾凤头钗只有皇后能戴，就算是皇家给她的赏赐，也应该供在家里，只在盛大的宴会戴。她随随便便拿出来，就说明她家里这样的东西不再少数！梁王是想造反吗？”

　　“谁知道呢？现在的朝廷从上到下都是假的，都被普渡慈航替换了。谁知道它想干什么？”

　　周野想了想还是去找他的便宜老爹。

　　如果裴相也跟普渡慈航有勾结，他就大义灭亲。

　　如果裴相没有沦陷，他就可以借助裴相的力量，重建朝堂秩序。

　　除妖，他可以，但朝廷糜烂，不是他一个出家人可以拯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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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野在裴府的待遇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飘零在外的少爷返家，不是应该被各种针对各种刁难，宅斗小招先来一套的吗？

　　他刚报上“法海”的名号，门房就激动地请他进去。

　　然后小厮一边大喊，一边朝后宅跑：

　　“大公子回来了！”

　　周野被请到了后宅，然后遭到了裴相一家人的围观。

　　裴相后娶的夫人及妾室，“法海”同父异母的各位弟弟妹妹，坐了一屋子。

　　连陈余都被看得不好意思，差点变回原形。

　　幸好裴相回来，把其他人都赶走了。

　　裴相也上下打量了周野一圈，笑道：

　　“十多年不见了，你看上去真的是修为有成了。”

　　周野为自己是出家人，不必叫爹而高兴。

　　“施主看起来也身体康健，贫僧就放心了！”

　　两人客套一番，才逐渐转为正事。

　　“多亏了你，咱家才免于一难。”

　　“怎么讲？”

　　“普渡慈航先是迷惑了陛下，他抓住陛下想要长生的心理，诱使陛下下令，所有在京四品以上官员都要每日祭拜他们提供的佛像。

　　咱家因为你的缘故，建了佛堂，常年供奉。那普渡慈航的爪牙来看过之后，扭头就走。”

　　“他在骗祭！他给的佛像一定有问题。”

　　陈余一下听出了问题。

　　骗祭是许多妖邪还没强大时，会用的手段。

　　简单来说，就是冒充神灵，利用信徒的香火，增加自己的实力。

　　信徒以为自己在拜佛拜神，其实是在拜妖拜鬼。

　　“是啊！”

　　裴相接着说道：

　　“现在那些祭拜的官员都很奇怪，竟然都把家产统统捐给了红石会。朝政也不理了，整天就吃斋念佛。我看出事情不对，就告病不出了！”

　　周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情。

　　“其实他们已经死了，包括陛下！”

　　老实地趴在屋子上看热闹。

　　这些阴兵光仪仗就准备了好久。

　　然后又重新整理了队伍，整整齐齐地排在那里。

　　他们也不再聊天，气氛变得很肃穆。

　　再加上逐渐亮起的天，灰蒙蒙的滤镜一加。

　　反而比黑夜里更恐怖了。

　　也不知道是到了时间，还是目标来了。

　　钟馗和魏征整理了衣冠，朝着同一个方向拜道：

　　“请陛下上路！”

　　“请陛下上路！”

　　“请陛下上路！”

　　他们喊了三遍，只见他们朝拜的地方，出现了一堆阴魂。

　　这些鬼魂都穿着官服，而领头的一个，穿着龙袍。

　　“看来真的是皇帝死了，而且官员也死了不少，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野心里嘀咕，就听到那边传来嚎啕大哭的声音。

　　皇帝也好，大官也好，还不是一样都要死？

　　不过，听他们的哭声，他们面对死亡，比平头百姓，更加伤心，更加难以接受。

　　是啊，钱还没花完，美女还没抱够，还有一堆把他们奉若神明的奴仆。

　　当然不舍得了！

　　只是他们毕竟不是神！

　　钟馗和魏征，也只是对那位皇帝的鬼魂比较和气，大概因为他身上带着国家的气运。

　　而其他大小官员，都被阴兵拿住了，要押着下地府。

　　“尔等空食俸禄，碌碌无为，陷国家于泥潭，下去之后自有你们好受的！”

　　钟馗呵斥了大小官员，又对皇帝说：

　　“陛下一生有功有过，我这里有笔账，下去之后咱们慢慢盘算！”

　　皇帝明显吓了一跳，止住了哭声。

　　他不明白为什么刚才钟馗对他还好好的，突然就严厉了起来。

　　魏征也开口道：

　　“陛下不必想太多！我们对你行礼，尊重的是世俗礼教。而惩恶赏善则是地府的律法，我这里也记录了陛下一生的功绩，不会有遗漏。至于最终怎么判，阎王会有抉择的！”

　　皇帝擦了擦不存在的汗，和气地向魏征拱拱手。

　　在阴兵的呵止下，那边的鬼哭狼嚎，很快都消失了。

　　然后整队阴兵在两位判官的带领朝着西边走去，走了一段，就消失不见了。

　　……

　　周野此时才想起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老爹。

　　他这个老爹，非常不负责任，但至少还有每年往金山寺送钱送物的情分。

　　前一阵子刚听说裴尚书升了裴相，这次去京城还想着看一眼呢！

　　周野心事重重地从屋顶下来，胡奏和陈余还在讨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周野苦笑：

　　“贫僧刚才还在想，我们这几个怎么能瞒得住钟馗大人！”

　　来的正是钟馗。

　　钟馗行礼道：

　　“大师，方便聊两句吗？”

　　周野点点头，随他来到一旁。

　　钟馗跟周野解释了刚才那一幕的源头。

　　“你是说，当今皇帝以及文武百官都被妖僧杀害？现在朝堂上都是妖僧的傀儡？”

　　“我知道这很难令人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不，我相信，而且有些熟悉！”

　　“什么？”

　　“没事，你继续！”

　　“普渡慈航打着普救众生的名义，到处筹款。许多良善百姓都是从自己的牙缝中扣出的善款。而普渡慈航一边做些表面工程，传播善名，一边私吞了大量善款用来维系和朝廷重臣的关系。后来连皇帝也被他迷惑，封他为国师。直到朝廷被他渗透得千疮百孔，他便对皇帝和百官下了杀手。”

　　“他图什么？要造反？”

　　“不，我怀疑他是妖怪，是为了吞食国家的气运。你知道的，鬼神之所以对人间的天子客气，就是因为他代表着一个国家的气运。

　　这气运能对妖物带来脱胎换骨的好处。

　　而且，一个国家气运被吞，就会失去民心，造成战乱频发，烽烟四起。这对妖物来说，就是最好的生存环境。他们随便披个人皮，就能隐藏在人群中，到时连神仙也难辨谁是人了！”

　　周野叹了口气，这剧情，他确实看过。

　　《倩女幽魂》嘛，不能是别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是地府判官，不能干涉人间的政务。所以看你想怎么做了！”

　　“他是妖，你也不能管？”

　　“除非他是鬼！”

　　“好吧，不过我先问一下，刚才那些官里有没有裴相？”

　　钟馗摇摇头。

　　周野急了。

　　“他勾结了那妖僧？”

　　他觉得如果他的便宜老爹勾结妖僧，还不如死了算了！

　　“那倒是不清楚，所以需要你去看呐！”

　　周野当然要去京城，但是一头莽进去那是不行的。

　　而且，钟馗绝对不是代表他自己。

　　周野笑道：

　　“贫僧有心除妖，奈何法力低微啊！”

　　钟馗气笑了。

　　“你还法力低微？玄奘大师的紫金钵盂那是佛祖开过光的，不够你用？”

　　周野也第一次知道这点，灵佑禅师没有讲过。

　　但机会难得，他肯定不能放过钟馗。

　　“你看贫僧的那几个同伴，一个只知道调戏姑娘的狐狸精，一个连化形都不会的癞蛤蟆，还有贫僧那徒弟啊，修炼了几十年，才一百多年的道行,可怜哦！”

　　钟馗咬了咬牙。

　　说了句“你等着！”，就消失不见了。

　　过一会儿，钟馗又回来了，捧着一堆东西。

　　“青龙禅杖，无妄佛珠，圣衣袈裟，这是地藏菩萨转交你的。”

　　周野赶紧接过，他已经感受到上面的灵力波动，都是好东西。

　　钟馗又掏出一个小瓶。

　　“这是妖族的秘宝圣灵丹，可以帮助妖族快速提升修为，一共三颗。你的同伴实力太差，还是以提升修为为主吧！”

　　“地府也有妖族秘宝？”

　　周野一边接过，一边好奇问道。

　　钟馗奇怪地看了一眼周野，说道：

　　“也是刚刚才有的！豹尾有个手下，一个喜欢在阴间提自己生前当过尚书的家伙被抄了家。这些丹药都是妖族的亡魂贿赂给他的。”

　　周野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后续，好好地把丹药收起来。

　　见钟馗还在看他，笑道：

　　“放心，我们马上进京！哦，还是等他们吃完药！”

　　钟馗点点头，消失不见了。

　　……

　　周野先把京城的情况，跟胡奏陈余他们解释了一下。

　　听到有大妖在京城盘踞，动摇国本。

　　胡奏第一反应是要回家通知他的家族。

　　“你要走，我能理解，但和我进京，我能保证你们的安全，且有诸多好处！”

　　胡奏面带犹豫。

　　周野看向了陈余，辛十四娘。

　　“师父，你走哪，我跟哪！正好可以和好好跟师父学习法术！再说，京城百姓必然十分危险，我想救他们！”

　　辛十四娘没让周野失望。

　　陈余也呱呱道：

　　“我没什么本事，周兄如果不弃，我愿跟随。死就死了，到了阴间还能有个伴！”

　　最后就只剩下胡奏，他还是摇摇头。

　　“对不起，我想和家人在一起！”

　　周野拍拍他的肩膀。

　　“去吧，不必在意！”

　　周野不想强迫朋友，但胡奏不想一起去，圣灵丹自然也不会分他。

　　如今带了三个，法力耗费极大。

　　在前往京城的路途中，他不得不停下来。

　　“你们三个就不能好好修炼吗？缩地术都不会？”

　　周野满头大汗，一点大师的风范都没有了，原地打坐休整。

　　胡奏嘻嘻哈哈道：

　　“法力难修，我还是喜欢琴棋书画，能吸引美妙的女子！”

　　陈余咕呱呱：“这不能怪我，我就是一只癞蛤蟆能占你多少力气？”

　　辛十四娘也想开口，周野摆摆手。

　　“行了徒弟，是为师没教你！”

　　辛十四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辛苦师父了，可是师父，这是哪？”

　　周野舒缓了呼吸节奏，才有空打量四周。

　　这是一片荒野，此时已经是深夜，远处也没有灯火。

　　只有数不清的虫鸣，此起彼伏。

　　他掐指算了算方位，这里其实离京城不远了。

　　“荒郊野外，我们找地方休息一下，天亮后再出发，应该很快就能到京城。”

　　辛十四娘点点头，安心了不少。

　　胡奏听到周野要休息，吸了吸鼻子，然后笑道：

　　“前面有个破庙，跟我来！”

　　说完他化作狐狸，跑到前面带路。

　　“师父，胡叔父好厉害，我也是狐狸，我都没闻出来！”

　　“他只是年龄大而已，不要学他，你要专心修炼！”

　　“是！”

　　周野从地上站起，又把陈余抱上。

　　辛十四娘懂事地拿起周野的钵盂和锡杖。

　　一行走了没多远，果然见到一个屋顶倒塌了大半的破庙。

　　胡奏又化成书生模样，摇了摇手中的扇子。

　　“里面有人，或者，不是人？”

　　周野率先走了进去，仅有的半个屋顶下，睡着一个白衣人。

　　虽然一片漆黑，但是他的白衣，白得发光，能让人一下察觉。

　　胡奏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个点燃的蜡烛，一进来就照亮了屋子。

　　白衣人察觉光亮，坐了起来。

　　周野行礼道：

　　“萍水相逢，打扰施主了。贫僧法海和友人前往京城，想在此歇脚，不知可否？”

　　“我也是歇脚的，你们随意！”

　　白衣人很和善，打了个哈欠，答应道。

　　周野他们就来到房屋的另一角坐了下来。

　　胡奏拼命地给周野使眼色。

　　周野也知道他的意思。

　　这个白衣人，确实有点特别。

　　要说是人，却没什么人味。

　　要说是鬼，也没有阴气。

　　周野几个不是妖怪，就是修行者，竟然都看不出这人的来历。

　　胡奏把蜡烛放到可以照亮他们这一角的位置。

　　然后双手比划了一下。

　　“仙？”

　　周野摇摇头，他见过神仙，神仙也该有灵力外溢。

　　白衣人的状态只能让周野联想到画皮。

　　但画皮也只是比常人气息淡薄一些，因为是人皮做的。

　　“你说这世上有没有能说话，能起卧，像人又不是人的东西？”

　　胡奏开口，用语言试探着白衣人。

　　周野翻了个白眼，你自己化了形不就是吗？

　　但胡奏这么一说，周野还真想到了其他的东西。

　　比如智能机器人，但这是神话世界啊！

　　“有啊，化了形的妖怪不就是？”

　　辛十四娘耿直地接了胡奏的话。

　　胡奏摇摇头，怎么能自曝身份呢？

　　他跟辛十四娘挤挤眼，找补道：

　　“大侄女啊，你怎么能信话本上的东西，世上哪有妖？要是有妖，那不是还有神仙？”

　　“世上，没有神仙吗？”

　　辛十四娘，没看出胡奏在乱说，只觉得他这话，在质疑自己的理想。

　　周野听着他们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只能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了！

　　胡奏正不知道怎么解释，白衣人却突然接话了。

　　“世上哪有神仙？”

　　白衣人端着一个东西走了过来，在周野旁边坐下。

　　周野借着微末的烛光，看到他拿的是一个金属的饭盒。

　　他心中狂惊，这串频道了吧？

　　“你胡说，有妖就有神仙！”

　　辛十四娘还没意识到问题，与白衣人争辩道。

　　白衣人一边拿筷子吃着手里的盒饭一边解释道：

　　“那你是不是认为，月亮上住着嫦娥？”

　　辛十四娘坚定地点点头。

　　白衣人笑道：

　　“告诉你，月亮是个大球，上面全是坑坑洼洼。月亮也不发光，是反射的太阳的光！”

　　“你说谎，夜里哪有太阳？”

　　胡奏也觉得白衣人在瞎说，忍不住跟他掰扯。

　　周野却已经有些慌了，我到底在哪个世界？

　　“你们别没礼貌，叫人家说完！”

　　他示意胡奏闭嘴，想听白衣人继续说下去。

　　白衣人也不介意胡奏的质疑，接着说：“信不信由你！月亮上用七宝合成的，每天都要维修，所以住了八万两千户工人，我就是其中一户。本来想下来偷偷懒，却遇到了你们！”

　　“可为什么看不到月亮上的人？你知道，借用一些东西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

　　周野忍不住询问道。

　　在神话世界，和人聊科学怪想，有种荒诞的感觉。

　　白衣人惊讶地看了周野一眼。

　　“我不知道你的工具是否正确，但，我们一般都是住里面！”

　　“哪里面？”

　　周野好奇心被拉满了。

　　“不对啊，月宫没有嫦娥，是不是也没金蟾？这对吗？这不对！”

　　听了半天的陈余突然开口。

　　白衣人被吓了一跳，即使他住在月亮上，也没见过癞蛤蟆说话的。

　　周野暗道坏了。

　　白衣人收起自己的餐盒，急匆匆地站起。

　　“那个，我需要回去工作了！”

　　周野也站起想要拦一下，结果对方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走出屋子，抬头一看。

　　月亮出来了，又明又亮。

　　从此两个世界各有了一个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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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野认为修月工不是本世界的。

　　因为这个世界，月亮上确确实实有嫦娥。

　　修月工很可能是从某个世界无意间穿越过来的。

　　胡奏，陈余他们也感慨，世上奇人真多，这突然消失没有痕迹的法术，让人敬佩。

　　周野懒得和他们解释。

　　反正一点小插曲也不影响什么。

　　他一路法力消耗最大，就调整心态，赶紧打坐休息。

　　大约又过了两个时辰，天还是没有要亮的节奏。

　　周野已经恢复过来，站起身发现另外三个都不见了。

　　他知道他们都没走远，走出屋子，又听到动静。

　　转头一看，只见月光下，三个家伙都趴在屋顶上看着什么。

　　辛十四娘发现周野醒了，朝他招招手。

　　周野心想，我一代大师，怎么能爬墙？

　　他轻轻一跳，就落在了屋顶上。

　　看到不远处绿油油一片，赶紧蹲了下来，和他们一起趴在了屋顶上。

　　“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这么多阴兵，是死了多少人？”

　　周野和胡奏小声聊了两句，就仔细观察了起来。

　　前面的荒野上，全是荧光绿的鬼火。

　　他略微清点了一下，至少有数千阴兵。

　　骑着阴马的将领也有十几个。

　　领头的没有和周野相熟的黑白无常，也没有牛头马面。

　　而是钟馗和另一个穿官服的文官。

　　周野听到钟馗喊他：“魏判官！”

　　就想起地府赏善司的魏征。

　　除这两个判官和鬼兵，还有一队仪仗。

　　说明他们不是去打仗的。

　　“这么大阵仗，是皇帝死了吗？”

　　陈余的一句话，点醒了周野。

　　还真有可能啊！

　　“嗯？”

　　“贫僧看了你的案底，你别介意！许仙啊，想你也自幼读书，怎么总是和盗窃之事有勾连？圣人说渴死不饮盗泉！许仙啊，你丢人啊！”

　　许仙满脸通红。

　　周野说的都是他无法否认的。

　　而且周野在有意识地抬高许仙的道德标准。

　　“大师啊，我相信我家娘子，她一定有苦衷！”

　　“她有苦衷？那你就替她赎罪，一而再再而三？”

　　“可我娘子也救了许多人！”

　　这话没法接，周野不准备说黑白无常的事情。

　　“好吧，既然你这么钟情于她，贫僧也不劝了。但是有罪就要受罚，盗窃四宝是事实，需要有人负责，不是你，就是你家娘子！”

　　“我认，请大师回复知府大人，我认罪！”

　　周野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是痴情还是真傻。

　　“贫僧会替你求情！四宝已经找回，相信知府也不会重判！”

　　“多谢大师，多谢大师！不知道大师为何特意来救我？”

　　周野看了看许仙，就你，还长心眼了？

　　“你不记得贫僧，贫僧倒是记得你！十二年前钱塘县是谁帮助你姐夫查办了虚耗案？”

　　“法海大师！”

　　许仙满脸惊喜，跪在地上向周野磕了头，表示感谢。

　　他刚才的一点怀疑，也已经烟消云散。

　　他确信周野是为了救了他。

　　“无论官府如何判，你都要认真服刑，只有这样才能赎罪你懂吗？”

　　“是，许仙明白！”

　　“梁王府可能会报复你，不过你家娘子也是有本事的，她保护好你就行了，不要多生事端！”

　　周野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四宝找回后，都归了衙门。

　　梁王府终究是白干一场。

　　且周野偷了许多金银，也都算在白素贞头上了。

　　以梁王世子的性格一定会害许仙。

　　这样是周野想看到的，许仙命运越波折，他就会越相信周野的话。

　　“你娘子克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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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州知府最终判罚许仙流放镇江。

　　这还是考虑到他确实救了不少的人。

　　可惜苏州知府没有见过黑白无常，否则他就不会这么想了。

　　白素贞其实在深夜进入牢房看过许仙。

　　她通过托梦的方式和许仙对话，希望带走他。

　　可许仙坚决反对。

　　他相信了周野的话，要为白素贞的错承担责任，接受判罚。

　　白素贞无奈接受。

　　不过，剧情已经被改变了一些。

　　她因为没有去京城给梁王治病，所以可以一路跟着许仙保护他到镇江。

　　梁王世子带人在路上刺杀许仙。

　　也因为白素贞跟着而不是小青，没有造成过多杀戮。

　　她只是用了迷魂术，叫梁王世子和众多杀手，迷了路。

　　两方就没有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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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野这边的剧情也发生了改变。

　　他答应了要去给梁王治病，自然要去京城一趟。

　　暂时也没法和白素贞正面冲突。

　　周野本来是想等等自己的徒弟辛十四娘。

　　让她和苏州三皇祖师会的大夫们学学坐诊经验。

　　然后顺便把神农氏的传承发扬光大。

　　可陈余前来报信，说是辛十四娘被她家里人困住了。

　　“她家要把她嫁给一个书生！她不愿意，就托了自己的侄子来灵隐寺报信。胡奏和她家有些关联，就去说和了。让我来通知你！”

　　辛十四娘和许仙可不同，她是天生的修行人，不喜人间烟火。

　　让她嫁人，不是和逼良为娼一样吗？

　　周野非常愤怒，这可是他的衣钵传人。

　　黎山老母的弟子多的是，他可就这一个独苗。

　　周野越想越气，把京城的梁王也抛到脑后，立即启程去辛十四娘家里。

　　他甚至放弃了一步一步的云游方式，用起了缩地术。

　　带着陈余，当天晚上就到了辛家居住的废旧禅院。

　　陈余也算是长了见识，眼睛里全程放着光。

　　周野以辛十四娘师父的名义敲了门，辛家的家主，十四娘的祖父辛义迎了进去。

　　刚一坐定，周野直接表明了来意。

　　“十四娘的事情，贫僧已经听说了！如果她真心要嫁人，贫僧不管！但如果她不想嫁，你们逼她，那对不起，贫僧必须带走她！她是贫僧的衣钵传人，岂能随意让你们如此安排！”

　　辛义，他也不是什么大妖，只是活得久了些。

　　他为难道：

　　“法师的威名，我早已耳闻。您能收十四娘为徒，是我们全家的荣光。只是此事我们也很为难，哎，还是让十四娘出来跟您说吧！哦，还胡奏先生，也请他出来陪法师喝茶。”

　　胡奏出来见周野在，松了口气，坐在了一旁。

　　而辛十四娘，依旧风轻云淡，也不见她着急，好似胜券在握。

　　她上前先给周野见礼。

　　“见过师父！”

　　又给辛义行礼。

　　“见过祖父！”

　　周野见她不急不躁，也就放心了。

　　等她坐定，才问起事情起因。

　　辛十四娘偶遇冯生，被其纠缠。

　　十四娘因为立志成仙，拒绝了冯生的追求。

　　但他还是一再死缠烂打，甚至借酒劲强闯内室。

　　十四娘更觉得他行为孟浪，不值得托付。

　　可冯生还是坚持找人提亲。

　　辛义拒绝了一回。

　　谁知道冯生的姨婆是薛尚书的妻子。

　　而薛尚书死后，在地府任职，专门掌管动物的轮回转世。

　　他们让已经过世多年的，十四娘的姑母从地府出来，撮合冯生和十四娘的婚事！

　　这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我们无法得道，注定会死。谁敢得罪那薛尚书？只能答应！”

　　辛义很是无奈。

　　周野很愤怒，这才过去多久，又遇到一个地府关系户。

　　地府已经烂透了吗？

　　干脆整个世界重新循环算了！

　　他看向辛十四娘。

　　十四娘轻松地笑道：

　　“十四娘不愿嫁，还请师父帮忙！”

　　周野点点头。

　　她要是扭扭捏捏周野反而不喜欢。

　　直接开口求他了，自家徒弟，周野自然要护。

　　“这事儿，为师管了。”

　　周野又看向辛义。

　　“这样，辛老爷，十四娘我先带走了。如果那冯生或者什么薛尚书来问，你就直说，就说十四娘是法海的徒弟！”

　　“这……”

　　辛义显然对周野的实力有些怀疑。

　　周野想了想，点了一张符箓。

　　不消一刻钟，黑白无常就到了。

　　笑嘻嘻地前来行礼。

　　“大师有何事相招？”

　　因为许仙下狱了，白素贞也没心情四处“救人”了。

　　他俩的工作量小了许多，心情也舒畅了。

　　再加上他们最近和周野拉近了关系，所以比较随意。

　　周野和他们说起了眼前的事情。

　　“薛尚书？好像没有听过。”

　　黑无常稍微回忆了一下就摇摇头。

　　白无常则沉静许多，说道：

　　“兽族亡魂归十大冥帅之一的豹尾负责，这位薛尚书可能是他的手下！”

　　周野一想，既然是冥帅，那就和黑白无常官阶相似，那就不用麻烦别人了。

　　他拱手：

　　“两位阴差也看到了，贫僧就收这一个徒弟，还望两位跟那位薛尚书求个情，莫要逼迫辛家！”

　　黑无常大怒：

　　“他算什么东西？这事儿本就是他不对！我替大师去说，敢说个不字，我直接拿他下狱。阳间的尚书在阴间可不管用！”

　　白无常也笑道：

　　“大师放心就是！”

　　黑白无常走后，辛义总算是放心了。

　　周野就带着十四娘直接往京城去。

　　陈余见识了周野的缩地之术，还想跟着。

　　胡奏也被陈余的描述打动，也要跟着。

　　周野无奈，就全都带上了。

　　他觉得可能是这些阴差的特殊。

　　就算被识破，他也装作不知道。

　　毕竟法海大师给老乞丐下毒这种事情，怎么都不光彩。

　　但老乞丐也因此获得了更多的寿命。

　　黑白无常至少要一段时间不敢来找他，也算是他的回报了。

　　当然，老乞丐愿不愿意多活这一段时间，就不是周野会考虑的了。

　　反正他要是真不想活，有的是死法。

　　周野伪装成小乞丐，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公开披露白素贞起死回生的能力。

　　虽然这件事成功让保安堂名声大噪，许仙的医术得到追捧。

　　但捧得越高，摔得越疼。

　　起死回生这种事一旦传出去，到时候都来找许仙救命，救还是不救？

　　白素贞就只能疯狂地帮许仙找补。

　　法术用的多了，必然会引人怀疑。

　　到时候周野再对许仙说：

　　“你娘子是蛇妖！”

　　就更有说服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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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就像周野预料的那样。

　　服用了砒霜的老乞丐，都能救活，简直就是医学奇迹。

　　老乞丐第二天就活蹦乱跳地沿街乞讨，很多人都看到了。

　　保安堂的业绩呈直线上升。

　　关键很多重症，不救之症，都来找许仙。

　　在白素贞的帮助下，他还都给治好了。

　　“赛扁鹊”“华佗在世”各种牌匾锦旗都被送了过来。

　　无论是许仙还是白素贞的虚荣心都得到了满足。

　　可是苦了黑白无常两位。

　　凡是保安堂治的人，他们都不敢拘魂，只能在附近徘徊，干着急。

　　周野也是看不下去了。

　　把他们请到自己的住处，准备了酒席，安慰他们。

　　“两位阴差，为什么不把实情告知地府？”

　　白无常接过周野的酒杯，苦着脸：

　　“大师不知啊！我们已经上告了，可是上头说这个白素贞来历不小，只要没有造成太大影响，就随她！”

　　“这还不严重？”

　　黑无常性格比较暴躁，忍不住咒骂：

　　“现如今我们拘魂还要先看看他们有没有去过保安堂。明明都是寿终的亡魂，却滞留人间，迟迟无法归档。

　　我和老白只能一直等，等到十天半个月，他们不再服用保安堂的药物，和保安堂没了关系，才把他们带走。

　　我们是阴差啊！俗话说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现在好了，这人能不能死，还要听她一个蛇精的话！”

　　“算了算了，咱不跟她计较，不就是让这些人晚死几天吗？她没直接去地府捞人，已经很给阎王面子了。”

　　白无常劝解着自己的同伴。

　　周野却只想吐槽。

　　“你家阎王的面子好像没多大用。白素贞就是下地府捞人，你们也拿他们没办法！”

　　当然这话只能放心里。

　　他好吃好喝地招待黑白无常。

　　鬼也人变的，结个善缘，以后说不准就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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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仙的名望越来越盛，甚至被请去给知府家眷治了病。

　　为了表示感谢，苏州知府抬举许仙担任三皇祖师会的会首。

　　这个三皇祖师会，就是祭拜上古三皇，女娲，伏羲，神农的组织。

　　这里的神农氏当然不是周野，但也脱不了关系。

　　周野当初就是借用了神农氏的传说，获得的自己的神位。

　　所以这个世界有神农氏的传说，并不奇怪，只是这个信仰早就沉没在历史长河了。

　　三皇祖师之所以会祭拜神农氏，是因为他们主要的成员都是大夫。

　　三皇祖师会相当于现代社会的行业协会，是民间组织。

　　苏州知府都发话了，一个民间组织哪敢反抗？

　　只能同意择日举行仪式，让许仙担任会首。

　　但他们对许仙是不服的。

　　本身同行就是冤家！

　　再加上会中的大夫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大夫，很多都行了一辈子医了。

　　结果让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当了会首，任谁脸上也无光。

　　而且，中医本身就是经验性学科，没有看过足够的病例，谁敢坐堂开方子？

　　很多大夫都是当了十年二十年的学徒才出了师。

　　许仙就是天赋再好，不到二十就出师了？

　　你一年就学会了，那我的四加四年算什么？

　　这些大夫都是一步一步熬出来的，很难想象有一个会法术的娘子是一种什么体验。

　　所以也不能怪他们！

　　在和许仙接触的过程中，他们表现出了足够的轻视。

　　这可让白素贞和许仙上头了。

　　许仙最近已经被吹捧的有些飘飘然了，自觉医术了得，有些人是倚老卖老。

　　白素贞更是不许有人看不起她家相公。

　　于是，白素贞替许仙吹了个牛，说他们祖上有几件宝物，将会在会首的接任仪式上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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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野听说了这个消息，就知道白素贞的憨病又犯了。

　　他是跟着小青进入的梁王府宝库。

　　小青也直肠子的蛇。

　　金不拿，银不拿，偏偏只拿梁王府的四宝。

　　一看就是没当过大盗！

　　这四宝都是独一无二的东西，你拿回去，那就是铁证！

　　当然，如果她们拿回去秘不示人也行，可偏偏要公开展示用。

　　周野懒得去理解她们的思维方式。

　　等小青离开后，他才解除了隐身法。

　　他把宝库里的金银都往自己的空间戒指里偷，装走了一大半。

　　周野并不差这点金银，但多一点也没什么。

　　主要是为了进一步激化梁王府和许仙他们的矛盾。

　　第二天，为许仙准备的任职仪式上，许仙出尽了风头。

　　那四件宝物是真宝物，烈火神珠，羊脂玉净瓶，时辰八卦炉，钧天奏乐图。

　　各个都是绝世珍品。

　　这四件宝物其实也不属于梁王府，是梁王私扣的贡品。

　　所以事情更严重了，你不仅偷了人家的宝物，还拿着人家的罪证，正大光明地摆出来。

　　于是乎，仪式还没结束，梁王世子就收到消息，带着官府的人来了。

　　许仙莫名其妙就二进宫了。

　　白素贞法术再高，也不能当场拒捕，救走许仙的。

　　要是如此，许仙以后都过不了正常生活了。

　　她只能另外想办法。

　　其实原剧情，梁王世子的计划是让白素贞去京城给他父亲治病。

　　然后他趁机带走许仙。

　　这样的结果就是白素贞会以梁王的病为要挟，要求释放许仙。

　　是周野找上梁王世子，让他不要如此麻烦。

　　梁王的病，他会去治，但是许仙必须下狱。

　　周野现在也是江浙一带的高僧，世子当即听了建议。

　　周野来狱中正式和许仙见了面。

　　十多年过去了，许仙已经不记得周野了。

　　“许施主，贫僧开门见山！和离吧，你娘子会害死你的！”

　　“你胡说！”

　　“那四宝是你盗的？”

　　“不是！”

　　“那是谁？这四宝可是贡品！你就大摇大摆地摆出来？”

　　许仙神色慌乱，毕竟他对所有人都说了，那四宝是白素贞祖传的宝物。

　　不过，他心里多少有些别扭，也不知道为什么。

　　“大师，你又不是官府中人，为什么要审问我？”

　　周野保持微笑：

　　“贫僧是不忍看你受苦，特意来提点的。”

　　其实周野本来应该问许仙：

　　“你知不知道你娘子是妖怪？”

　　许仙会说：“不可能！”

　　然后两人就会陷入白素贞是不是妖怪的争辩。

　　但周野看到牢笼里的许仙，突然转变了想法。

　　一个男人不会因为自己的老婆是妖怪就抛弃她。

　　他甚至会更爱！

　　但如果他如果意识到他的老婆一直在作他，那就不好说了！

　　周野的任务无非就是拆散他们，怎么拆不是拆？